芙蕖望向声音的来处,那位大师守在住持身边,上了年纪,地位不低。
谢慈也终于正眼往向那一直不敢见的人,说:“是不少,从生下来就注定少不了。”
他拖着伤腿,一步一步笨拙的走到断尘面前,跪坐于地,低下头,手中双剑立在身侧:“弟子一事不明,请大师解惑。”
断尘双目平静地望着他:“请讲。”
谢慈道:“我知晓大师在尘世中曾有尘缘牵绊,敢问您当年出世之时,可曾后悔未彻底将尘缘切断?”
在场年轻的女尼们听不懂。
静慧拨着佛珠,闭眼叹了口气。
芙蕖看了一眼那位女师傅,心中俱已明晰。
一言概之,谢慈其实在问,她是否后悔当年留下了他这个种,怎么没在出家之前把他掐死在襁褓中。
若非心中纠结痛苦到极致,他不会问出这样的话。
断尘坐的石台稍高一截,谢慈微低着头,她垂目便能见到他的发顶。断尘持着佛珠的那只手,缓缓抬起,做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动作,她轻轻抚上了谢慈的发顶。
谢慈的肩背不由自主僵住了。
断尘说:“世上唯有血缘羁绊切不断,哪怕是佛祖,也奈何不了亲情人伦。施主身前已然迷障重重,更应维持自心清明才是。你若不后悔活在这世上,你的母亲自然也不会后悔将你带入这世间。”
随着断尘的手一抬,谢慈身上压着的重逾千斤的感觉,顷刻间消弭无踪。
芙蕖的目光好奇的在断尘身上打量。
断尘迎着她的目光看过来。
芙蕖却退后几步,默不作声把自己藏进了阴影中,可是那双眼睛始终凝在她身上,没什么恶意,也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