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克坐到她身边,手指虚架在她头顶,做出抚摸的动作,但他已不是四郎,始终不敢轻易靠近,“别哭了,你脸上的疮口刚好些,再把脸磨破了,又要把人吓傻了!”
李凌冰哽咽道:“不用你管。”
严克靠着木柱,慢慢闭上眼睛,“李之寒,我好累。这一次,换你守着我吧。我只睡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我们就去找高晴。”
李凌冰抬起头,见严克一脸疲惫,没一会儿,呼吸渐匀,沉沉睡去。她转头看向门外的尸体,他们被堆在一起。流民正在翻找他们身上的财物,连衣服都被扒下来,甚至有两个人为抢半具尸身上的皮靴而打斗谩骂。
越往关外走,越是乱。在生存的困境面前,道德与法度根本是不值一提,还不如一只果腹的馒头,一双过冬的鞋袜。
如此困境中,要是没有一个可以无条件去相信、去依靠的人,当真连一夜好眠也难得。
李凌冰把身子挪到严克身边,他的头缓缓滑下来,靠在她肩膀上。能把一个习武之人累成这般模样,累到对身边之事毫无警觉,想必是一场异常艰难的对决。
她心想,让他睡吧,无论几个时辰,她都守着他——就像昨夜,他为她做的那样。
他们已过了白马关,高晴领着三千精兵等候在关外古道,而等待他们的——还有定州城那座鬼门关。
鬼门关难闯,但闯出去了,就是两只自由自在的鬼。
他严止厌说他是鬼。
她李之寒又何尝不是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