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妄点了点桌案,示意他过来坐下,又亲自盖上帕子,就着滚烫的茶壶斟出一缕清波。死士们纷纷退去,不消片刻,房内便只剩了他二人。
“看来君侯一切顺利。”秦互先打破了沉寂。他接过新茶,宽大颀长的袖袍落在桌上,显得整个人颇为清瘦文雅。秦互呷了口茶水,笑道:“正是火候。”
长孙无妄慢条斯理地擦着手,由他去说。等秦互再次放下茶杯时,他才慢悠悠道了句:“论烹茶的功夫,世间少有人能及得过你师父玄晏先生。神医高徒面前,我这点只是班门弄斧的拙劣之术。”
“君侯此言差矣。烹茶煮水只是闲暇得来的意趣,您意不在此,自当另有别论。”
长孙无妄掀眼看他,无甚表情的面容乍然鲜活。他笑起来,薄唇有些艳艳的红,“你说得对,我意不在此。那依你看来,我意所及之处——”
“不太好。”
秦互顶着男人陡然压下的目光,挽过壶耳,自顾倒下一杯茶,道:“不过还不算最坏,我还能救。”
言罢,他斯文一笑,对上长孙无妄乌黑渗人的眼珠,开口再问:“君侯只需告诉在下,救,还是不救。再有,君侯是想救到什么程度。”
半晌无人答话。火红的炭火在水炉下静静燃烧,噼里啪啦,混着热气腾腾的水雾,逐渐模糊了倚坐凭几的男人眉眼。
秦互也不着急,自他在马车上初次为萧望舒探脉时,这句话就盘桓多时。想必燕侯麾下最为亲密的死士们也想知道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无论从何种角度,公主府上下都是幽州想要除之而后快的死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