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剑之中, 一缕微薄的神识从漫长的沉睡中苏醒,它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更不知道今夕是何年。
这一缕神识太薄弱, 仿若竹叶上一层凉凉的薄霜,经风一吹, 经晨光一照, 便要消失。在很长一段时间里, 它都处于耳不能闻、口不能言的状态。
时隔多年, 第一次与外界建立联系, 是感受到了一双手的触碰。触感温热又柔软,它能分辨出那双手属于女子,却看不见也记不起那女子是何人, 长成何种容貌。
她的手时常在它身上来回比划, 起初它不懂这举动有何意义, 反反复复感受了许多遍, 方才依稀辨别出, 她划出的痕迹是一只梨。
所以它是一只梨,一只有灵性有意识的梨?起初它这样以为。
认识到这一点以后, 它为自己的“身份”感到担忧。从她常常画梨的行为来推测, 她或许很爱吃梨?那它随时可能被吃掉?实在是岌岌可危。
所以当她把它捧在手心里,埋头朝它一点点靠近时, 它以为自己要被啃掉了。死到临头, 作为一只有灵性的梨, 它自然想躲开。可惜它动弹不了, 只能躺在她手心里任她摆布,感受她清浅的呼吸离它越来越近。
下一刹就要被咬了吧?它似乎已经体会到了皮开肉绽的痛楚, 那一寸一寸靠近的呼吸却蓦然停下,与它隔着一小段距离,不再动了。
不舍得吃它?它茫然了,搞不懂她在想什么,明明对它贪图已久,为什么临到最后一刻她又改变了主意?
不仅不吃它,她甚至连碰也不再碰它。那日之后,它感觉自己被撇在了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很长时间无人理会它,时间久到它以为自己要发霉了。
然后她再次出现,重复以往的举动,将它捧到面前,放到嘴边了,却又无一例外地停下。
如此反复,次数多了,它渐渐习以为常,不再为被吃掉而担忧,反正它总会被放下。
直到有一天,她把它捧到面前的时间更长了一些,它虽然看不见,却能感受到一道目光久久停在它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