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得再次反问自己:自己所做,真的对么。
君子不虚行,行必有正。
七岁读时尚觉得容易;而今他已十七,却被这句话压得喘不过气来。
原来降妖除魔根本不是书中所写的那样酣畅淋漓、大快人心,而修道修行也根本不是法力越高就越畅快肆意。
他说不出的五味杂陈,浑浑噩噩,唯有一点事可以确定——他绝不敢再轻贱任何生命。
这顿饭吃得沉闷,结束后几人租了辆马车,往最近的太拟虚屏而去。
到了屏障交界处,马车停了下来,恒子箫看见了屏内的同门,对方朝着他们一拜,“司樾真人、纱羊师姐、子箫师叔。”
“人就交给你了。”恒子箫目送梁婶母女过去,“好好安顿。”
“是。”
梁婶牵着女儿,跟着裴玉门的弟子走了,走出几丈,芳儿倏地回头。
她望着恒子箫,怯怯地道了一声,“谢谢你。”
她说得极轻,可恒子箫还是听见了。
他抬起手,和芳儿挥别,芳儿也朝他挥了挥手。
挥手时,她的袖口落下一截,手臂像是一根羸弱的麻杆,在旷野中轻轻摆动。
恒子箫豁然开朗。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非要杀了槐树、救下这个女孩不可。
那大抵是因为,十二年前,他被扔进井里差点溺死时,也在祈求有人能救他、救他离开那个荒诞野蛮的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