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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西猎户王家的院墙外头,围着好一群婆子,手揣在袖管子里,凑着头唉声叹气:“墨哥儿命是忒苦,好端端的娃儿,就送去给人做小,还是个四房。”

“四房也便罢了,那吴家大爷身子都动不得,墨哥儿进门就是给人当牛做马的!”

“真是造孽!娃儿不是她肚子里生的,不知道心疼!陈氏要瞅见自己娃儿这么个着落,非气得从坟头里爬出来。”

正说着,王家贴着囍字的朱红大门“嘎吱”一声开了,秦秋霜正冷脸站在大门口子。

今儿个送轿,秦秋霜涂脂抹粉,精心打扮过了,发间簪金的步摇坠子,颈间围雪白兔毛项帕,一身绣金丝元宝的翠绿缎子面,可是气派。

她咬牙切齿的瞪向婆子们,厉声骂道:“碎嘴子的糟老婆子,背地里嚼人舌根!瞧见我们王家寻到好人家,眼红呢?大冷天的跑门口子来说三道四,一个个的闲出屁!”

几个婆子本来就气,一听这话,心头火登时窜到头顶:“我眼红?我家就是再穷也不会叫娃儿给人做四房!”

“墨哥儿可是我们瞧着长大的,那乖巧懂事的娃儿,你卖他换银子,亏不亏心呐!”

秦秋霜被戳中了心思,面色一僵,却是如何也不肯认,她冷着脸啐人:“墨哥儿他爹都没吭声,要你们几个腌臜老货来说嘴?!赶紧有多远滚多远,别挡了迎亲的路!”

迎亲,哪来的迎亲?那是娶妻才有的排场,王墨给人做小,只有一顶小轿草草抬进门的份儿。

几个婆子看破却不忍心说破,互相瞧了数眼,摇着头唉声叹气的散了。

卧房的炕头子,王墨正局促的坐着。

今儿个大喜的日子,他脸上却没有半分的欢喜。

外头来了好些亲戚婆子,却没有一个是他的“娘家人”。

那个八面玲珑的秦氏秦秋霜,是他阿爹后娶的。

早些年闹灾,家家户户穷得紧,他亲娘王陈氏省吃俭用,日夜做活补贴家用,熬坏了身子,硬撑了三两年还是病逝了,留下他和阿姐王娥两个半大孩子。

不到半年,他阿爹便耐不住的娶了新妇。

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尤其秦秋霜生下王家唯一的小子王虎后,更是嫌他和阿姐多余,鸡蛋里挑骨头的找茬儿、挑刺儿,终于在前年将阿姐草草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