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但是方才,他竟对个毛乎乎的土狗子……
老头儿眉心皱得死紧,就听嘎吱一声门响,一道声音低沉的传了过来:“跟上。”
老头儿忙抽回神,垂首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跟上了玄鳞的步子。
屋里头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
老头儿瞧不清路,本想敞开门引些月光进来,却听身前人厉声道:“关上!”
拖长的尾音里听不出动没动怒,只那声音冷得三九寒天似的,吓死龟了。
老头儿哆哆嗦嗦应了一声,敢怒不敢言地将屋门关紧了。
寒冷夜风被阻在了外头,那点儿熹微的光亮也没有了。
老头儿摸着墙面一步一步往里头蹭,却听一阵轻响,玄鳞自袖子里拿出一颗拳头大小的夜光珠,一霎间,整间屋子都亮了起来。
老头儿生怕玄鳞累着手,佝着背双手去接:“还是主上想得周全,老夫来拿吧。”
借着夜光珠清澈的光,老头儿瞧见炕头子,正睡着个小娃娃。
蜷着身子,双眼紧紧闭着,口里不住的嘤咛,睡得不多安稳。
玄鳞将狗子轻轻放到炕尾,走到王墨跟前,两指并拢,轻轻一点。
小哥儿梦里都紧锁的眉毛缓缓舒展,呼吸声绵长,沉沉睡了过去。
玄鳞伸着大手摸进被子里,见王墨下头穿了亵裤,才将被子掀了开来。
可就算隔了条裤子,老头儿还是一眼瞧出了小哥儿扭曲的双腿。
他眉头紧锁,捧着夜光珠小心翼翼地看去玄鳞:“主上,可否去了裤子,让老夫仔细瞧瞧?”
玄鳞唇线拉平,伸手到王墨脚踝,将他洗得发白、满是补丁的亵裤拉到了腿根。
一双满是创疤的腿,瘦成了两把枯柴。
他沉沉呼出口气:“一连七日,本座日日不歇,将内息灌入他的腿骨处。可是……不见半分好转。”
粗糙的手指按在王墨的膝骨上,老头儿满眼不忍,他缓缓叹了口气:“他伤得太久,眼下已经错骨而生了。”
第六十四章
错骨而生……
玄鳞的手不自觉攥成了拳头, 这吐口的四个字,像一把利剑狠狠扎在了他的心口子。
他不敢想象王墨经历了什么,在没有他的漫长年月里, 他拖着个残废的身子,被吴家人指摘,被村里人说嘴。
身上没有银子,请不起郎中, 更没个伺候的人,腿没好利索就得下地干活,才会弄得错骨而生……
可就算这样, 他还是心心念念着吴庭川,念着过去的他。
玄鳞心口子疼得快要裂开了, 他站不稳当, 手撑在炕沿边, 喘了好半晌的气,才缓缓开了口:“有法子治吗?”
老头儿眉心成川:“主上……老夫僭越问一句,他是您啥人啊?”
玄鳞微怔, 撑在炕沿的手不自觉收紧了,骨节处一片青白。
啥人……是他啥人。
他说不出来。
玄鳞千年妖蛇,就算不能与天地同寿, 可总比炕头子这小哥儿活得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