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将前爪落回地上,围着玄鳞转了几个圈,见人一直不动地儿,急得张嘴咬住他的衣摆,拖着人往院里进。
一直拖到了王墨跟前,才松了口,欢实地叫:“呜汪!”
边上的妇人瞧得眼睛都直了,她啧啧称奇:“哎哟真是破天荒了,地蛋儿从没这样过吧!”
最难的这两年,狗子一直陪在王墨身边。
跟着他去了渡头,到了这人地生疏的村子,见了吴家下人的凶恶,也瞧了王墨的寻死觅活。
它虽不能说话儿,却什么都懂。
它从个见谁都亲、没心没肺的傻狗,变作了如今的战战兢兢,瞧谁都防备。
可方才,它竟对个陌生人,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亲昵。
王墨狐疑地将狗子搂进怀里,仰头瞧去眼前的汉子:“对不住啊,它平日里不这样的,给你衣裳弄脏了吧。”
玄鳞瞧着他疏离的态度,心口子像是被利剑穿透似的疼,他眉心成川,难耐的呼出口气。
王墨瞧他这模样,想来他是恼怒的,他心里过意不去,轻声问道:“先拍一拍,要实在不成……您回头脱下来,我给您洗干净。”
边上的妇人见他一直不说话儿,急道:“哎哟你这汉子,咋还哑巴不说话儿了。”
玄鳞自怔忪里抽回了神,他喉头滚起,瞧向王墨,沉声道:“不碍事。”
好低好沉的一把嗓,像是空谷幽涧里投进了一颗石子,咚的一声,沉入了潭底。
王墨不自觉的脸上起热,他轻轻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您过来,也是想要副字吗?”
玄鳞抿紧唇,好半晌说不出话儿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眼下早已物是人非,他也不是那个瘫在炕上的汉子,王墨……认不得他了。
他沉沉呼吸,艰涩地开口:“嗯。”
闻言,王墨轻轻垂下眼睫:“那、那便随我进来吧。”
说罢,王墨伸手摸着地,车轮滚动起来,碾着土面吱吱嘎嘎地响。
玄鳞瞧着他圆乎乎的后脑勺,单薄的身子,费劲儿扒着地的模样,疼得心快要裂开了。
他难忍地咽了口唾沫,后齿紧咬,抬起步子跟着一道进了门。
不大的屋子,简陋得不成样子,一眼就望到了底。
一张火炕,一张方桌,一把椅子,再无他物。
王墨到桌子下,拍了拍手上的土,伸手扒住椅面,手臂使劲儿,想要爬上去。
他这模样,其实趴在地上写字最是方便,可他心里头不情愿,宁可狼狈地爬上椅子,也想同个寻常人一样,端正地坐在桌案前。
椅子没固定,不多稳当,王墨爬了几次都上不去。
平日里,都是地蛋儿在边上帮衬着,今儿个也不知道咋了,这狗子偏是不过来,窝在角落里,滴溜个眼珠子,一会儿瞧瞧王墨,一会儿瞧瞧那汉子。
王墨回过头正要喊它,忽然,一双大手自他背后伸了过来,想要抱他上去。
王墨起初以为是刘婶子,可一偏头,却与汉子四目相接,对了个正着,他一惊,慌忙开口道:“别!”
玄鳞愕然,指尖的温度一闪即逝,他缓缓抽回了手。
边上的妇人眉心拧紧,嗔怪道:“你这汉子咋这不懂分寸,他一个寡身的哥儿,你就动手动脚的!”
说着,她将手臂上的筐子落到了桌面上,挤开玄鳞,挨到了王墨身边。
玄鳞站在一边,心口子不住地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