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那感觉,不是天塌地陷的磅礴剧痛,而是发觉他在他身边,靠得那般近,却无法以亲近的姿态守着他,被一句所谓的「分寸」远远隔绝在外了。

小刀割肉似的,丝丝拉拉入骨的疼。

忽然,一阵哒哒哒脚步声响。

窝在一边的狗子爬了起来,跑到玄鳞跟前,伸头蹭了蹭他的腿。

见汉子没摸它的毛脑瓜,呜呜唧唧一声叫,趴在了他的鞋面上。

桌案边,妇人躬下身,自后搂住王墨的腰,费劲儿的将人扶上了椅子。

她一个妇人,就算常在地里头干活儿,可抱个人,还是累得紧。

她抽回手,掐腰喘了两口子长气,道:“哎哟我说墨哥儿,你这一个人过,处处都为难,也不是回事儿啊。”

王墨没应声,他坐坐稳,伸手将桌案边的镇纸拿开,捻起张宣纸轻轻铺在了桌面上。

他垂着头,眼睫微颤,轻声道:“刘婶子,您想要写啥?”

妇人熟稔地将碗里的清水点进砚台里,帮着磨墨,她瞧着王墨,道:“娃他爹那边的老人过六十大寿,我们想着写点儿喜庆话儿,并着贺礼一块儿送过去。”

“这样啊。”王墨将宣纸放了回去,自下头抽了张红纸出来,“这喜庆的事儿,得用红纸。”

“还是你想的周到。”妇人笑起来,眼尾起了皱,她忽然想起什么,凑近些,轻声道,“墨哥儿,婶子和你说个事儿啊?”

王墨点点头:“您说嘛。”

妇人搓了把手:“婶子娘家那边有个亲戚,三十岁出点儿头,做泥瓦活计的。这人老实本分还忠厚,他发妻生病那几年,不离不弃地筹银子给她瞧病,只是那女人命不好,没留住。”

她叹了口气:“他鳏了好些年了,家里有个娃儿,也是个小哥儿,聪明伶俐的,婶子就想问问你,成不成?”

王墨闻言,手不自觉地攥紧了。

他是被吴老夫人赶出了门,可身契还在吴家,吴庭川便还是他相公。

他也清楚,凭他如今的模样,就算爷醒了,吴家也不可能再容他进门。

可到底,他记挂着他,时时刻刻,从未停歇。

好像他活着,也不过是为了等那人的一个信儿,是生是死,是醒是睡,或有朝一日,他娶了新妇,做了新郎。

仅此而已。

王墨白齿咬着唇边,难忍地呼出口气,正要开口拒绝。

就听一道声音自耳边沉沉地响了起来,边上汉子眉宇冷肃,厉声道:“不成!”

妇人被吓得一愣,她扭过头皱眉瞪向他:“不是,我问墨哥儿话儿,和你有啥干系啊!”

第五十八章

她冷冷瞥了玄鳞一眼, 转回头看向王墨,语重心长道:“墨哥儿,你是咋想的呢?总不能自己孤苦伶仃一辈子, 可咋熬啊?”

王墨抠着手指头,软声道:“婶子,我、我有相公的。”

妇人皱皱眉:“你那算啥相公啊。”

王墨来这村子,不放鞭炮, 不拜访乡邻。

一驾马车,一户小院儿,生怕人知道似的, 安安静静。

头几个月,大门从来紧闭, 只有郎中登门看诊, 才会小开一会儿。

村子里妇人多, 就爱聚在一块儿嚼舌根,有点儿风吹草动,不出半柱香的时辰就传的全村子都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