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是正月的最后一天,趁着阴气重,老夫人寻过来叫魂儿的!”
“叫魂儿?”
孙婆子讳莫如深的瞧着他,手拍了把腿:“哎哟我同你说了,你可不兴告诉大爷,他听不得这些。”
王墨心口子一紧,恍惚间觉得自己该是揭开了秘事的一角,他手心里一把汗,却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嗯,我不告诉。”
吴家做的这行,是人前风光,背地里辛苦,得各地的寻摸石头料子。
早三年,吴家的玉器行还是吴庭川当家,一次他出海回来,还半日就到渡头了,却赶上天气骤变。
雷奔电掣,暴雨如瀑之下,黑浪翻出三丈来高,任凭船工如何转舵,货船还是失了方向,浮沉打旋间,一头撞在了礁壁上。
吴家人求神拜佛,请「水鬼」捞了两天三夜,终于在岸口寻到了人。
原是那吴庭川行了大运,抓了块船板子,才没被卷进海里。
孙婆子叹了口气:“人是救回来了,可却咋也不醒,镇上大夫都瞧遍了,不顶用啊。”
王墨手指头收紧:“那、那咋办了?”
孙婆子瞧着他:“是个云游四方的老道,开了卦盘、查了命道,说是吴大爷的魂儿被个秽物给压住了,得在出事儿的渡头立个桓表石柱,上头镇一道黄符纸才成。”
第二十二章
王墨听得愕然,他愣愣的问:“就镇了黄符纸了?”那可是捉妖除鬼的法子,损人阴德的。
孙婆子摇摇头:“主子们的事儿咱哪知道,但这正月里阴气重,倒是回回都来叫魂儿。”
正说着,映在墙上的那些个人影跳了起来,手里似是举着长矛利剑,上下戳刺。
王墨瞧不明白他们是在干啥,只觉得心口子发堵,怪不得爷今儿个那么问,吴庭川之前啥模样……原是这个家,都念着过去的他。
他抿了下干到发白的唇边,轻声问道:“那跳这个,大爷会咋样?”
孙婆子叹了口气:“咱之前不在这院里,不多清楚。”
王墨蓦地想起以前村子里的事儿,上河村挨着山,老一辈都说,山东坡可是邪性,里头精怪多,去不得。
因为人迹罕至,里头药材长得颇好,就有不信邪的想去赌一把。
是个挺壮实的汉子,平日里没病没灾的,打山里头回来就不行了,出气多进气少,咋也叫不起。
郎中瞧不好,给指了条明路,请了个大仙。
王墨年纪小,跟着一道去瞧。
那汉子躺在炕上,身上紧紧捆着麻绳子,大仙一跳起来,手里铜铃当啷啷的响,汉子鬼吼鬼叫,眼白翻开,吐个舌头,可人。
那壮个汉子都遭不住,他家爷咋能行。
王墨再待不住了,他得回去,回屋里去,不论里头是啥模样,他都得陪着他。
他和孙妈妈道过谢,正要钻进黑夜里,蓦地想起自己是干啥来灶堂的,他返回来,端起地上的盆子,一摇一晃的回了屋。
到门口,王墨倒是不多敢往里进了,他怕瞧见大爷难受的模样,已经是枯槁一样的人了,还要经受这些。
屋子里油灯一盏,亮着昏黄的光,顺着门缝淡淡的透出来,王墨焦躁的用鞋底磨了磨地,深吸一口子长气,用肩膀怼开门,端着盆进去了。
玄鳞等了好半晌,见不着人,隔一会儿就往门口子瞧一下,心里头燥得厉害。
终于听见开门声,他又装得不在意的道:“回来了?”
盆子太沉,王墨晃晃悠悠的,他听见声,起先愣了一下,忙快走了两步到炕边,见汉子没啥事,心里的石头才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