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挺看不上这种凡事都拎到酒桌上的土老板作风。可今时不同往日,他人微势弱,年纪又轻,求人办事,自然要遵循人家的游戏规则。无论谁灌他酒,他都得陪着笑脸,双手相迎,痛饮入喉。
多参加几次这类酒局,江铖逐渐摸清这套游戏规则下,潜伏的根本意图。
这套流程能迅速破冰,拉近席前还陌生的关系。他们想看的就是你熏上几分酒意,蜕下外表理智的壳,袒露出几分真我。你黄汤下肚后的丑态和口齿不清的自白,都是他们用作判断的样本。
他们结合自己过往识人的经验,从而考究你是否值得信任。这就是这些土老板,混迹江湖几十年,辨人虚实最短平快的办法。
信任与否,不就是看过对方最卑劣模样后的选择吗?
我见过你最坏时的模样,所以我信任你。
今晚并未达成江铖的目的,倒是让银行的客户经理执杯涟涟地道了几句真心话。
席上两人推杯换盏、互诉衷肠,这时酒散,江铖必须面对现实。
银行困难,贷不出钱。
前一阵接待临市的那几位财主,也守着口风,没再提合作之事。
这疫情防控起起伏伏,酒店生意难做,没人敢接盘。
江铖想到每月的固定支出,就头痛得厉害。
工人工资、几个厂的日常运营成本、原材料支付……每一项都似一座大山,往他头上压,喘不过气。
他又想到前阵来问肉牛厂的人,心刚一动,又立马打消。那是家里的支柱产业,转出去,公司就真成空壳子了。
他糊了把脸,不再去想。
他单手解着衬衫领口,又松开颗扣子,掏出半包烟,往嘴里塞了一支,点上狠狠吸上一口后,朝车外吐烟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