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合楼通往湖边的栈道是最短的,白叶和许斯哲一刻都没敢耽误,出了门就沿着栈道飞奔。
昨晚下了雨,栈道大都湿着;两个男人的步子重重地落上去,木板吱吱咚咚地响。还没干的泥水溅起来,打湿了两人的鞋子和裤脚,衣袖也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白叶在用自己全身的力气跑了,跑得眼前发晕,几乎要灵魂出窍;呼吸越来越急促,鼻尖额角不间断地冒着汗,白叶仍然不敢停下。
白叶满脑子只剩下自己脚步落地的声音,甚至没听到许斯哲在喊他。直到许斯哲拽住他的手停下,重重地喘着气,伸手指向一侧的湖畔——
天色湛蓝,绿草如茵,风中的湖面碧波万顷。金花爷爷就在湖边,尝试放飞一只纸糊的风筝。
白叶看着眼前那个熟悉的身影,有一瞬,忽然觉得陌生起来。
那个几年如一日地,那么无微不至地、得心应手地照顾金花奶奶的人;他的脚步,原来也早已变得蹒跚了啊……
金花爷爷微弓着脊背,在湖边的草坪中,背着风,用手扯着手里的风筝线。风筝是黄色和蓝色相间的,不大,一只漂亮的金鱼的形状。金花爷爷的胳膊曲着,稍稍仰头,目光追随着那只在风中浮浮沉沉的金鱼;直到风忽然变小了,金鱼“咻”地直直落下来。
许斯哲在跟护理部打电话,小声汇报着情况。金花爷爷全然不觉,根本没注意到远处栈道上两个正在盯着他看的人。
金花爷爷只是迫切地想让风筝飞起来。
金花爷爷把风筝线卷回来,见风势又起来了,就再次吃力地抬起胳膊扯动风筝线,尝试让那条蓝黄色的金鱼飞起来。
但纸沾上了草地上的水珠,风筝变得重了,飞得越来越艰难;湖边的风时急时缓,灵活又戏谑地转变着方向,逗弄着这个已经行动迟缓,再跟不上时间步伐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