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皇后动了真气,温婉贤惠的脸浮现盛怒,“阿良,你竟然把自己和白清胧作比,她区区一个低贱奴婢生的庶女,大国师批命活不过二十岁,明知是无望深渊,你还要推清儿进去!”

喘了喘,皇后才继续道:“我看,你是宠女儿宠昏了头。”

“阿姐。”左相仍旧跪在那里,眼皮低低垂着,半晌吐出一句,“我不也是低贱娼妓生的孽子吗——”

瞳孔缩了缩,皇后冲口叫他名字:“杨良!”

左相:“弟弟只是实话实说。”

“你身上流淌杨家的血液,如今又是大燕女皇的左膀右臂,何必自轻自贱。”皇后盯着左相痛心道。

左相抿着唇,跪在地上伏低身体:“亲人对于我而言……姐姐,清儿不是一定要做皇后的,弟弟戎马半生,二十年宦海浮沉,只希望儿女能得偿所愿,不被他人冷眼相待。”

被别人剥夺自尊的人,活着的每一天,如同濒死般煎熬。

左相的生母卢氏寒微低贱,生父狠心抛弃母子俩导致母亲悲惨早亡,少年看惯了人世冷漠,好在同父异母的姐姐收留养育。

他一人一马,十四岁结交燕国女皇白晏,之后背国远走,随白晏征战疆场屡立战功,一柄满是血的宝剑,踩着万人的尸体,一点点拾回当年丢失的自尊。

高处有风光,也不胜寒。

看似风光无限的皇位,白晏坐在那,左相亲眼看女皇多年如履薄冰,从一个热情自信的少女,变成冷漠猜忌的孤家寡人。

跪在雪里足足一个时辰,左相的心再冷,拿过的剑再寒,却拼尽全力为女儿留下一春阳光。

“杨良,你起来吧。”皇后叹了口气,没有扶他,转身走进殿里。

左相:“姐姐答应了?”

“我也只有你一个弟弟。”

皇后轻哂一下,坐回偏殿正中央的正席,沾了温茶的白软手指,慢慢在坚硬的桌面上写出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