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学时期,他提着洗好的衣服走到阳台上晒的时候,视线偶尔也会越过围栏,看到楼底下的欧阳皓满面春光地跑出宿舍大门去找心爱的恋人,他会愣神很久,说不羡慕不心动是不可能的,但他始终明白那刻的光景大概永远不会属于他,多做幻想对欧阳皓的恋人也实在是不尊重,就会很快将心绪压回心底,沉默地把衣服晒好,再把晒干的衣服收回衣柜,然后打开电脑,继续做他的事。

在欧阳皓没有恋人的时候,他会帮欧阳皓找些资源,一开始也会错,毕竟他不看一般男人看的,肯定会感觉不准的,但在欧阳皓一次又一次的反馈里,他逐渐对欧阳皓的取向有了非常清晰的认知,就再也没有错过了。他曾在发完东西后抬头看过镜子,可是他就连性别都对不上,他为自己冒犯的幻想感到羞愧,又赶紧去做自己的事情了,也再不会在给对方发完东西之后去看镜子。

类似的事情有很多很多次,但他最终都是安定地回去做自己的事。

和喜欢但不可能的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就是这么痛苦,但邹缈都还可以忍受和隐藏。

只是这样积压的时间长了,也会有失控的时候,没办法,欧阳皓在毕业之后看上了他的床垫,彼此还都单身,欧阳皓就隔三差五非要和他一起睡觉,还大大咧咧的洗完澡穿个裤衩就上床……

他反抗过,却又反抗不过,无论是争辩还是体力,他其实都斗不过欧阳皓。

邹缈想,欧阳皓可能不知道他的嘴皮子其实非常厉害,只要他想,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只是做错事的时候不敢吭声,闷头挨骂,其它时候看似邹缈势头更盛,但赢的其实还是他,他还以为都是他吃瘪,实际上,邹缈赢了气焰,却输掉了心。

邹缈无计可施,只能放任自由,甚至刚开始没多买被子的时候欧阳皓连被窝都会跟他挤。

睡觉时,身边传来喜欢的人的温暖体温与平和的呼吸,那真是一种近乎可怖的压力啊。

邹缈因此很难睡着,真的好难,也很难不在对方熟睡后偷看对方的侧脸,随心意涌动,然后在欧阳皓呢喃着动起身子的时候吓得急忙转身,怀揣着几分愧疚入眠。

他是个功能健全的男人,反应当然也相当正常,但也正如他所说,他早就学会了在有反应的瞬间扼杀自己的欲望,尽管剥开了说,有反应也是生理上不可抗拒的本能,能做到扼制,他已经很努力了,但那种僭越的感觉还是让他愧疚,他恶心自己,是这么卑鄙的人,要把自己恶劣的幻想和取向施加在一个无辜的人身上。

现在能睡着了,毕竟次数太多学会了扼制,他的生理反应也已经麻木了,但偶尔偷看这点,还是会发生。

好难控制,真的好难。

伴随着愧疚的窥视,总是会让他更加讨厌自己无法克制的情感,可是他又忍不住,偶尔他会想,如果他能忍住,如果他是个直男,那这一切就不会显得那么扭曲了。

欧阳皓是把自己当成朋友的,是多么真诚的,他怎么可以这么龌龊。

他是想珍惜这个人的,因为相比起上次,这次的感情和人对邹缈来说已经足够好了,欧阳皓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心里想的什么一眼就能看穿,对待朋友也从不吝惜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极富正义感,不用担心付出情感会遭受背叛……

欧阳皓从骨子里就和上次那个男孩不一样——

这是这次和上次唯一的不同。

欧阳皓不会用阳光开朗的清爽外形装腔作势地接近、说尽甜言蜜语哄骗,故意若即若离的触碰,只为将关系拉到暧昧的极点,然后又以学习为由不戳破窗户纸,钓着他,享受着他掏心掏肺的付出;更不会在高考结束后,在他因为放不开而没参加的k歌聚会上,趁休息间隙离开包间,钻进幽深的小巷,抽起他从未听说过对方会抽的烟,和他从没听过的狐朋狗友高谈阔论:

“我说你,包间里又不禁烟,你非出来干啥?脱裤子放屁嘛这不是?”

“啧,包间里都是女同学,出来抽烟是‘绅士之道’,懂吗?”

“嘿哟,这把式,显得你细心体贴了是吧?怪不得能泡妞儿呢,好家伙,表面功夫做的,一套套儿的。”

“不然你以为人家年纪轻轻是怎么下那么多战绩的?哈哈哈哈哈,欸,说真的,之前那个女的怎么样啊?”

“呃……还行吧,哈哈,没看起来那么那个,挺无趣的。”

“啧啧,好凡尔赛啊,好恶心啊你。”

“哈哈哈,反正她们喜欢我,‘你情我愿’,不可以吗?”

“噫——渣啊,真渣。”

“那那个呢?你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