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着声音又重复一遍:“我问你是不是去找他了。”
喝酒把自己腿喝瘸一条的男人颤抖着挤起眼。不知何时起,童年那个总在白炽灯下、在油烟四起的房屋里挥动酒瓶的阮晋华也变得干柴瘦弱,变成干枯交叉在一起的树枝,随风吱呀,乏味枯朽。
“是又怎么样!你他妈还想杀了我?!反正老子还不上钱是死!被你杀了也是死!反正都他妈要死……”阮晋华抬头用浑浊眼球狰狞瞪视我,可我没有闪躲,没有如过往退后。
我想起楼道里的吻,想起霍景琛的眼神,想起那段当时听不懂现在想来含义满满的话。
喜欢上一个优秀的人会让人想要竭力擦去自己身上的污点,即使是强撑也想要和对方光鲜亮丽的站在一起。霍景琛会怎么看我呢,会把对阮晋华的厌恶廉价连坐到我身上吗?
“钱,你还他。”我吐气,气流打着颤。
“还他你他妈给我,你知道那帮人说再还不上老子手脚都得没一条吗?”
胸腔中的情绪翻滚,几乎要把我吞没。
我努力平缓情绪,至少在火车还没有完全失控,只要现在开始挽救,一切都还来得及。来得及,冷静阮辛,还来得及,至少知道了霍景琛不是真的讨厌自己,我还可以道歉,可以把钱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一切都还来得及。
我侥幸又庆幸地想。
我抹了把脸,这个动作是我从霍景琛那里学来的:“我会给你,所以你把钱还回去。”
“我去你妈的。”阮晋华骂道,他将手里抽到尾根的软中华灭掉,“你给我,你一个穷学生连老子摸一把的钱都不够——”
“你还知道我是穷学生啊!哪个当爹的会问还在上学的儿子要钱!”我厉声打断他。
俄罗斯转盘的最后一发,情绪黑狗彻底将我吞噬,十几年来压抑的愤怒终于遏制不住迸裂激愤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