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笔写完最后一墨,杜牧之才最后抬眼认认真真看了坐在自己对面的父亲一眼,半头花白发,形容枯瘦,眉间锁不尽的苦痛。多少年了,父子俩再没这样静坐在一起,没有争吵,只是似寻常一样问及近况,是否安好。
之前杜牧之也设想过,自己应该会冷眼旁观父亲被生活磨折的惨状,秉持着大不了大家一起下地狱的想法。然而直到面对面,杜牧之也没有提起这些情绪。放在很多年前,杜牧之应该会觉得痛快,可现在他只觉得悲凉。
“儿子,我知道是爸爸对不起你,但我……”
杜牧之合上笔盖,站起身来把摊开的白纸装进牛皮袋里递了过去,也打断了杜父的话。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杜牧之如今竟也平静着,只是一点点横穿了十多年的委屈肆意蔓延在心底。“你对不起的人是你自己。”
“我的爸爸是个大英雄!”幼年时杜牧之常常和自己的小伙伴们吹嘘。
“大!英!雄!”
奥特曼最流行了,杜牧之会摆出迪迦的经典动作,和小伙伴们一起打怪兽去了。夜半散学回家,他会骑在父亲的脖子上。成年男子的后枕头发很硬,手按在上面又麻又痒。
“牧之快给爸爸拔拔白头发。”
也不是很多,杜牧之用自己的手慢慢黑发,一根一根的挑选着夹在在期间孤零零的白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