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青城坐在梨花榻上,身侧金丝楠木炕桌上还搁着他已?经疲累不堪的马鞭,歪得像条死蛇——也?确实是乏了。
要知道,此人今日连胯|下之马都换过三茬,还匹匹都是塞外名马。
整座淮安城几乎都被翻个底朝天。
冷眼看范文烛作戏,直到看够了,方才起身,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袍边,这才走到范知府身旁,手?搁到他肩上,指节轻叩。
“大人,兄弟们?也?尽了力了。”
嗓音低沉醇厚,略微沙哑。
大约是今日策马,饮风太多。
“唉,老弟,为?兄真是对不住你,你说手?下这么多人,怎么就连一个女人都抓不回?来?”
这样装腔作势的长吁短叹,他今日已?经听得够多,心下烦躁,嘴角笑意却愈盛,微一抬手?,“大人辛苦。”
复又?向堂下诸人深深作揖,朝左右道:“月底,鹤鸣楼上小弟请诸位一聚。”
堂中?霎时热闹起来,一张张疲倦恍惚的脸庞乍然有了光彩,连那四角的烛光都亮了几分。
见范文烛笑意凝在脸上,薄青城心下了然,不禁生出嘲意,面上却丝毫不显,反而微倾身去,附在这人耳侧,“大人受累,到时小弟另有薄礼献上。”
范知府僵在嘴角的笑意这才落下,面色红润——坐在堂上,品了一天的酒,焉有不红润之理?
正是心情大好的时候,范知府忽然有意在这财大气粗的义弟面前逞一逞官威。
所谓“士、农、工、商”,商为?最末,财力再盛,不过贩夫走卒而已?,在他们?这些士子堂官面前,几与?牛童马走无异,与?这样的人称兄道弟,已?经是他大发?慈悲,竟然还敢当着众部的面收买人心,未免太不把他范文烛放在眼里。
幸好最后,还知道单独孝敬,不忘回?馈他的恩情——算他识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