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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之情看着窗外,好久才平复下自己的情绪,“真奇怪,我一向嘴严的人,今天为什么会在你面前说这么多,你说的那件事,应该和他之前抑郁症的事情有关,我猜是同一件事,但到底是什么事,楚言如果不说,谁也不知道。”

谢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餐厅的,又是怎么漫无目的地走回去,路过警局门口的时候,他在十字路口那颗梧桐树下站了好久,想体会一下十年如一日等待一个不可能回来的人是什么感觉,但好像怎么都无法感同身受。

因为暂时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楚言,他下午没有回警局,而是去了楚言的家,之前在这里借住的时候从没乱翻过楚言的东西,听了徐之情的话,他还是不放心,他担心楚言房间的某个角落里还藏着药,所以提前过来确认一下,如果没有最好,他当然巴不得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找不到,抱着这样的想法去找,谢遇还是在楚言卧室被锁起来的床头柜里发现了满满几抽屉的药,有近期的,居然还有拆封的。

谢遇头脑嗡地一下,那个小时候即使很饿都不愿意吃他买的零食的小男孩,居然因为他,吃了这么多年的药。

可楚言平时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异常,工作处理得井井有条,会发火、会骂人、会开玩笑、会揶揄别人,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他都非常正常,难道这些都是他硬装出来的吗,因为在旁人眼里这样看起来像是正常人,所以楚言才变成这个样子,到底什么才是他真实的样子?一个人默默去无人的地方喝得不省人事?还是一个人躲在家里没完没了地吃这些药?

手机消息提示音一直在响,谢遇一下午都没看一眼手机,这会反应过来,发现天都已经黑了,手机上有无数条短信,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是楚言的,谢遇打开消息,一大串信息冒出来,午饭吃了吗?下午去哪里了?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怎么不和我说?看到了回我消息,你在哪,要不要我去接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你回个话,理理我,我很担心……

你担心我?那你能不能担心担心你自己?谢遇觉得他马上也要疯了。

谢遇很少用命令或者强硬的语气和楚言说话,很多时候为了符合这个身体的实际年龄,他在楚言面前都是中二少年的发言,但今天他生气了,直接回了一句:我现在在你家,立刻回来见我。

这个立刻确实没很久,二十分钟后门外就有开门的声响,楚言开门发现房间里居然没开灯,谢遇就坐在沙发上,他随手把灯打开,还没注意到谢遇脸上极其不悦的表情。

楚言干咳一声,走到谢遇身边,从身后拿出一束花,小声地说:“我刚才去花店,想买束花送给你,可又觉得一束花不够,我想把满天星辰和我所有的一切都送给你,所以今晚给你买了满天星,明天再给你买红玫瑰。”

楚言把一大束满天星抱在胸前,眼神专注地看着谢遇,有些忐忑,因为不确定这花谢遇喜不喜欢,楚言现在这个小心翼翼的样子和平时的状态完全不同,谢遇那瞬间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他,纯粹执拗,很讨厌和别人说话,很讨厌和别人来往,更讨厌别人管他的闲事,明明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却很想装出成熟稳重的样子,有孤注一掷的勇气,敢拿着水果刀去杀人,也敢在杀完人之后再给自己一刀,一了百了,彻底摆脱讨厌的生活,但会在看到杀人现场后吓得浑身哆嗦,会因为手被割伤嚎啕大哭。

楚言从来都是一个极端的人,从小是,现在也是。

抛开那些平日里伪装给别人看的样子,抛开那种极度割裂的生活状态,或许这才是楚言真实的样子,唯独会在谢遇面前露出来的,最真实的样子。

原本准备狠狠教训他一顿,这会直视楚言的眼睛,谢遇瞬间就心软得一塌糊涂,怎么办,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谢遇接过花,然后问楚言:“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楚言自认为非常诚实地回答:“没有。”

谢遇刚消下去还没有一分钟的火蹭一下又蹿起来了,他拉过楚言的左手手腕,“我说你这个手表怎么连洗澡的时候都不取下来,这会细看,原来是个假的,分针秒针时针都停着不动,这手表戴着不能看时间难道是当饰品的?”

楚言下意识想把手撤回,可谢遇偏攥着不放,甚至还直接把手表取了下来,手腕上醒目的疤痕就这样直观地暴露在谢遇面前,旧伤叠新伤,一道又一道,狰狞又丑陋,谢遇感觉那曾经划破手腕的刀此刻正在往他心脏上捅,一下又一下。

谢遇濒临发火的边缘,压着声音问:“这些伤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