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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我的脸能吃饱吗,吃菜啊。”徐之远夹了一个鸡腿放在他碗里,“我发现你这小孩还挺有原则,死倔,马上都要额昏厥了还在那看我脸色,怎么这么能忍,别看了赶紧吃,都是给你点的,你必须把这些全都吃光。”

徐之远发话,言言这才用左手笨拙地吃起饭来,他并没有狼吞虎咽,就只是慢吞吞地一直低头吃饭,一点一点把桌子上的菜扫荡干净,徐之远全程看着他吃,时不时往他碗里加点菜,看到他吃差不多了才开口说话,“杀害吴勇的凶手已经抓住了,听说是因为他赌钱输了赖账不给被打了一顿,结果吴勇气不过跑到凶手家里偷了人家的钱不说,还□□了凶手十四岁的女儿,结果凶手二话没说提着斧头就找他来算账,对着他一通狂砍,凶手当天下午就抓到了,案子现在还在办理中。”

言言对吴勇怎么死的似乎并不感兴趣,因为如果别人不杀,他早晚也会杀,只是有人替他做了而已,所以他头都没抬,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继续扒拉碗底没剩多少的米饭。

“关于你以后的事情呢,我跟师傅商量过了,因为吴勇家也没有其他亲人,你的监护权暂时交给村委会那边,基本生活费开支由村委会负担,听说你一直没去上学,九年义务教育呢,是不需要花多少钱的,村委会已经给你联系好了当地的公立小学,你后面就不能在村里到处流浪了,要去学校好好学习,等会你吃饱了我送你回去,那边有人过来接你。”

这就是要就此分别的意思了。

言言放下碗筷,抬头看着徐之远,他是个识趣的人,知道这个人已经帮自己很多,他不能再要求什么,于是自觉地起身准备离开,“谢谢你请的这顿饭,我吃的很饱。”

那应该是徐之远最后一次见言言,形单影只地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和他拉开了好长好长一段距离,垂头丧气像个落水的小狗,背影单薄又瘦小,周身萦绕着消沉的情绪,那一刻徐之远脑海里闪过这样一个疑问:这个小孩,以后会长成什么样子呢?

关于这段记忆,徐之远没有刻意忘记,当然也没有特别铭记,毕竟在石棠镇实习两个月,给赵大爷去小店跑腿买日用品的次数都比见这个小孩的次数多,在正式从警校毕业进入公安系统之前,他做过很多这种热心助人的好事,最后一年毕业实习的时候,带他的实习老师是个刑警,因为一次任务腿受伤截肢,他在单位实习半年,实习老师家的一条边牧都是他每天早上晚上去遛的,到实习结束的时候狗都把他当成半个主人,诸如此类。

工作性质使他每天都会接触到各种形形色色的人,什么老婆得知老公出轨一怒之下拿着菜刀一路追砍到警局门口,什么几个儿子对父母财产分配问题不满直接对父母大打出手,什么情侣之间因感情问题当街互殴,做刑警之后更是各种杀人分尸的场面都见过,正是因为见的太多了,所以很多事情并不能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如果非要回忆,那大脑应该会自动反应,模模糊糊记得似乎有这么一回事,但要让他把十几年来遇到的每一个人,每一桩事的时间、地点经过结果都事无巨细地阐述一遍,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换个角度考虑,徐之远不能完全想起自己以前帮助过的人,但被帮助过的人肯定会对他对少有点印象,而且他当时已经成年,身高长相基本已经定型,所以言言如果还记得他的话,这点他并不算意外,反而能说明当年那个小孩懂得感恩,当然他并没有做什么值得人家千恩万谢的事情,但问题是,他现在不是徐之远啊?

他现在顶着谢遇的脸,还时不时做一些符合谢遇这个年龄和性格会做的事,就算徐之远亲妈站在他面前,也不可能把谢遇和死去多年的徐之远联想到一起,因为这两个人根本就八竿子打不着,更何况是一个十几年都没见过面的小孩子。

谢遇觉得楚言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但回答的不多,因为还是没把事情给解释清楚。

“不对啊……”谢遇开始思索着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岔子,谁知道楚言突然靠过来,然后扑到他怀里,并没有让他仔细思考的打算,谢遇一个走神就被楚言压到了沙发上,楚言趴在他身上用直白又热烈的眼神盯着谢遇,目的明显,谢遇关键时刻装起傻来,“事情还没交代清楚呢,你想干什么?”

“我都说这么多了,如果你还想知道的话,是不是要给点奖励来换?”

“什么奖——”

奖励二字只说了一半,楚言突然低头吻了上来,谢遇感觉自己被抱紧了,被抱得特别紧,并且楚言的胳膊还在不断用力,那力度似乎是想把他融到自己身体里,谢遇想让他轻点,但嘴被堵着根本说不出话,他想伸手稍微推开楚言,结果手还没抬起来,就感觉到脸颊上有温热的泪水,楚言哭了,像是当年被他从案发现场抱出来那样委屈,哭的根本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