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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吃饭不利索,很难一个人顺利把饭吃到嘴里,你的反应不是喂她吃饭,而是把饭菜浇到她的脸上骂她是个连饭都吃不好的傻子,不,你甚至觉得给她吃饭都是对她莫大的恩赐,你从来都不让她出门,只让她在院子里活动,有时候我真的不理解你到底想不想她生下孩子,孕期营养不良,得不到充足的休息,她就那样大着肚子窝在走廊下的一角慢慢孕育孩子,还要隔三差五面对你的拳打脚踢,可能是因为那个小孩子生命力足够顽强,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还是生存下来。”

“她在一个寒风凛冽的冬天生下了我,没有医院,没有护士,什么都没有,就在走廊下那个麦秸堆上生下了我,走廊上流得到处都是血,你没有管虚弱昏迷过去的夏莎,任由她自生自灭,只是随手从房间里拿出一把生锈的剪刀剪短脐带,将我抱回房间里,可是爸爸,你好像并不喜欢我。”

冯饶捂住耳朵:“住口,住口!”

“是因为什么?是因为我的妈妈是个傻子,你觉得我也会继承她痴傻的基因,变得像她一样疯疯癫癫,因为我居然是你和夏莎的孩子这件事让你无法忍受?还是因为我是个女孩,不如你的儿子彦彦宝贝?”

说着绑匪揪着冯彦彦的头发低声问:“弟弟,你觉得爸爸他会救你吗?他会为了你的命而把自己过去做的所有事情在警察面前全都坦白交代了吗?来,你问问他会不会在乎自己孩子的性命?”

冯彦彦几近昏迷,根本无法思考这个问题,就只能气息微弱地求救。

这一幕像是击中了冯饶的心脏,他下意识地往后退,本能地想逃避什么,那些一直萦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噩梦突然真切地呈现在眼前,让他狼狈至极,“不要叫我,不要这么叫我,滚开,滚开!”

“怎么了爸爸,这一幕……很眼熟吗?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你想起什么事情了吗?”

投毒

那是一个春日的午后,漫长而寒冷的冬天总算过去,天气慢慢转暖,阳光洒在身上有种久违温热的感觉,仿佛能治愈一切,可夏莎却一直在咳嗽。

她虽然脑子发育不健全,但身体素质还算不错,没什么大毛病,吃的不是山珍海味但能吃饱,穿的衣服很土但能保暖,平时去村里乱逛还能锻炼锻炼身体让她不那么容易生病,可这一切在她生完孩子之后就变了。

在走廊的地面上一个人迷迷糊糊生下了女儿后,随即大出血昏迷不醒,□□伤口撕裂也没有缝合消炎,就那样任由伤口自愈,浑身疼得连翻身都变得异常困难,可即便如此,她在浑浑噩噩断断续续昏迷将近一个月后身体还是有了好转的趋势,能起来活动,但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此后几年她的□□和腹部总会隐隐作痛,伤口发炎愈合撕裂又发炎,反反复复,总是隔三差五感冒发烧,咳起来就没完没了,想停也停不下来。

她的“床”沾得到处都是血,有的是当初生孩子流的,因为一直没有清理,原本鲜红的血液已经变得像污渍一样漆黑,有的是因为生理期不会用卫生巾流得到处都是血,也有一部分是近期咳嗽加重直接咳出的血,看着糟糕透了。

那时候的王菲菲已经三岁,王斯不理她,她总是喜欢去找妈妈玩,夏莎对孩子这个概念还很迷糊,无法清楚地知道面前这个天天黏着自己的孩子就是自己的女儿,偶尔有那么一瞬间会露出疼爱的眼神,不太熟练地把王菲菲抱在怀里轻轻摇晃,更多时候是觉得家里多了一个小孩陪她玩。

可夏莎咳得太厉害,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没多久就要睡过去一阵子才能缓过来,王菲菲会跑到屋里小心翼翼地对王斯说:“爸爸,妈妈病了,一直在咳嗽,要去看医生……”

王斯只会冷冷地看她一眼,然后回一句:“死不了。”

不过那一天王斯对他们的态度和往日截然不同,夏莎被他赶出房门已经几年,他在听到王菲菲的话后居然走到走廊下面看着夏莎,沉默片刻后对她说了一句:“起来,进屋吃饭。”

夏莎看到王斯后眼睛久违闪闪发亮,一看到王斯就笑好像成为了她条件反射的本能,即便浑身疼痛难忍,即便咳血不止。

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伸出藏污纳垢的手去拉王斯,王斯只是微微蹙眉,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甩开她。

房间里飘出饭香,饭桌上放了四菜一汤,两荤两素,这对于平时一天一顿只吃冷米饭干馒头的夏莎来说算是非常丰盛,饿是本能,怕王斯生气也是本能,即便她馋得口水都流出来,还是看着王斯,似乎在等他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