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冷清得有些森寒的残垣断壁响起两道声音,寂寂飒飒的朔风扫过山林,卷起枯叶,流转在低垂的暮色中……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神差鬼使般,顾行慢慢伸出手,想要触碰那两个孩子。

然而只听“嘎啦”一声,场景裂开一道缝隙,随着他指尖抵达的瞬间支离破碎,顾行只觉得心脏都跟着抖了一下。

这些碎片流光溢彩,逐渐折射出无数张相同的脸,一张冷漠的、开心的、生气的、难过的脸……那是少年在他的世界中留下的痕迹。

“‘处死罪犯的场面尽管可怕,但只是暂时的,如果把罪犯变成劳役犯,让他用自己的劳苦来补偿他所侵犯的社会,那么,这种丧失自由的鉴戒则是长久的和痛苦的,这乃是制止犯罪的最强有力的手段。’”

“这位同学,你在责问我之前不妨问问那位胡小姐都干过什么,以及我有没有做让你愤怒的事,都希望你弄清楚了再来。”

“同学,这是第三周了,我希望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名字?你对我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我为什么要记住你的名字。”

“同学……你身体不舒服吗?”

“顾同学,这是我没吃完的感冒灵,不要了,给你了。”

“那什么嘴里吐不出什么牙,打一歇后语。”

“姓顾的,我劝你不要得寸进尺。”

“姓顾的你疯了……!这里是教室!你……唔……顾行!”

“如果你乖乖听话,我答……答应你……也不是、也不是不可以。”

“顾行,阿行,快来,这里的星星真的很漂亮!”

“我会躲在有你的地方……阿行。”

……

直到最后,他说:“顾行,我们分手吧。”

纷纷扰扰的记忆碎片跨越岁月的鸿沟,一股脑涌上心头,把他一颗心搅得几乎要血流成河。

“所以说……”顾行瘫坐在泥地里,睁着微微空洞的瞳孔,如同还没从巨大的旋涡中回过神来,“当时侦办这个案子的人,就是张清回。”

高耸入云的钢筋水泥伫立在两侧,将灰蒙蒙的天空围得严丝合缝,顾行头一回觉得这些高楼大厦格外碍眼,下雨天就像有人拿着瓢往你头上泼水。

真他妈的操蛋。

“你说呢,花辞树。”没听到有人应答,顾行索性点起了名。

可花辞树并不接他的话,只是面色如水地盯着颜辞镜,或许是在思考他刚才的话有几分可信,又或许是在估量那句“哥哥一直都是个废物”掂斤论两卖多少钱,谁知道呢,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不过看他那个样子,都不觉得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而颜辞镜就像那天跪在男孩面前的少年,压弯了腰,任人践踏,如同一只阴沟里苟且偷生的老鼠,只有在见不得光的地方才能得到些许喘息。

外表有多么光鲜亮丽,内里就有多么千疮百孔。

他一直都不是什么英雄。

三人就这样僵持了片刻,张清回给脸抹了一把雨水,将头发撩上去,眼神斜睨,貌似很不耐烦,“顾行,我说过了,不要深入他们兄弟俩的案子,这不是你能查的事。”

“是不能让我查,还是不敢让我查。”顾行忽然抬起头,一反刚才的萎靡状态,眉骨压着眼窝,这让他看上去精神了不少,目光凌冽得有如能刺痛皮肤。

张清回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