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公安的手段我见多了,还是想想怎么给我定罪,不然进去的人可不是我,而是你身边的那位。”说完他眯缝的眼彻底合上,在众目睽睽下竟开始闭目养神。

顾行表面镇定,放在腿上的五指却逐渐收拢成拳。

他说得没错,监控没有拍到脸,再加上爆炸时他站在死角的阴影里,把自己掩得严严实实,根本没有能给他定罪的铁证。

大数据肢体检测筛查只能作为破案的辅佐,而非定罪的关键。

这样一来,就算知道他是组织的头目,也无法缉他归案。

反观颜辞镜,那个打火机装着证据,故意杀人罪的追诉期为二十年,情节严重的可酌情延长,这样一来他非但不能接近兄弟俩的真相,还会被花辞树反将一军。

所以现在只有一个选择,在拘留的二十四小时时限内——找到花辞树与案件的绝对关联性。

而目前最大的连接点,就是林欣儿……

他们第一次见林欣儿是在医院,她假扮护士杀死许钟闻,被他识破了身份,但按照林欣儿的说法,暴露身份是花辞树安排好的剧本,也就是说,花辞树一早算准了封锁出口拦不住她,排除警方看漏的情况,这当中会不会有什么技巧?

会不会……

他宛如想起什么,掏出手机点开这所学校的化学试验室名单,一行一行地往下翻,待翻到他们白天进去的那一间实验室,进去显示团队人员信息,总共五个人。

其中包括他们白天遇到的“师姐徐晓”,戴着厚镜片眼镜,漠然地面朝镜头。

“把我的配枪拿来。”顾行即刻拿定了主意,一面吩咐特警,一面单手解开脖子上的固定带,把缠着绷带的绕开几圈,露出可活动的五指,检查性地握了握拳,确认骨头状态良好才松了一口气。

没问题,能开枪。

颜辞镜见状心脏一紧,顾行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始终没有发出一个音节。

顾行接过特警递来的黑色腰带,熟稔地围在腰上,扣紧金属扣,发出“咯”的一声。

他的公安腰带色泽暗沉,外表的皮纹也皲裂不堪,是十年前刚进崇恭支队时师父亲手为他戴上的,即使之后有新的配发,他也一直没舍得换。

他有一种预感,只要他接近组织的真相,就能找到师父的下落。

也能弄清楚师父这些年为什么人间蒸发。

摆正枪套的位置,顾行头也没回地踏下了囚车,“你们送两名嫌疑人回支队,这里的指挥权由姜怀海接管。”

男人的皮鞋和大地碰撞出有条不紊的咯噔声,夜风拂过那件披在肩头的外套,显得里面的身体有些单薄。

他走以后,特警给颜辞镜铐上手铐,或许是顾队的那句“他一开始就是我的人”过于清晰,又或许这两人的关系在旁人看来昭然若揭,特警很给面子地没架着他,于是颜辞镜就那样八风不动地、面无表情地望着顾行离开的背影,仿佛要把他的样子刻进脑海。

那人的肩很宽,直挺的背连着笔直的腿,恍若一位刚正不阿的神明,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心尖上。

直到姜怀海拖着带伤的身体坐上囚车,他才收回目光,保持一言不发的模式两眼放空。

“顾队顾队,你们顾队真是好大的面儿啊,咱们都得听他折腾,”姜怀海骂骂咧咧地挤在一群荷枪实弹的特警中间,腿脚虽然不够利索,嘴巴倒活泛得很,他一眼略过颜辞镜的存在,一秒锁定了手脚都被控制着的花辞树,“装炸弹的就是这小子?”

颜辞镜不想和这位姜队打交道,见他目标不在自己,也不出声打扰。

车子发动,引擎声不绝于耳,一位特警道:“回姜队,他是此次的嫌疑人。”

姜怀海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我当然知道他是嫌疑人。”

特警:“……”

姜怀海调整坐姿面向那位特警,“我在问你给顾行车子装炸弹的是不是他。”

特警有苦说不出,只能硬着头皮道:“目前已知他有重大嫌疑……”

“你可能没有听懂我的意思,我再说一遍,”只见姜怀海隔空指着花辞树,一字一句地道,“我问你,是不就是这小子引爆炸弹,致使八位拆弹警当场牺牲、十二位刑警重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