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一声清澈的响动迎风而起,地板被击中,漾起一片石子花。
顾行拉着人滚出数米,单凭声音判断狙击枪用的是小口径子弹,由于这种子弹在远距离时威力不足,所以狙击手至少在六百米以内。
大意了……
他将人带到月光照不到的暗处,壮汉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捂着头一个劲地重复嗫嚅方才的话,他还没来得及想一想那句“审判”的具体含义,猝然一个红点射来,又精准无误地对准了男人的额头。
顾行默默在心底骂了一句艹。
狙击手肯定用了夜视狙击镜,但如果是热成像夜视仪,他们的躲藏根本毫无意义,无论被什么东西遮挡,都会成为对方眼中的一抹鲜红。
“挡了总比没挡强!”顾行当机立断攥住他的肩膀,把人从地上提起来,再朝楼梯口猛地一扔,“下楼!快!”
这里没有墙壁,在狙击手看来就跟赤|裸着身体在雪中行走一样。
红点有如能预判他们的行动,近乎保持同频攀着壮汉的后脑勺。
顾行的大脑飞速运转。
这是一个级别分明的团伙,领头人是杀伐果决的独|裁者,一旦团员暴露,就会被更高级别的人灭口,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许钟闻毫无抵抗,以及这个人惊恐万分的原因。
一切都是那个高坐王位的统治者,能轻易将人存在的事实抹去。
所以……
但他没有等待大脑得出结论,身体就率先做出反应,离弦之箭一般冲了过去,“低头!”
“砰!”
子弹射偏,擦伤了他的左腰。
狙击枪的威力即便是擦伤都非同小可,高速运转的弹程空腔迅速将衣物贯穿一个大洞,剧烈的灼烧附骨之疽一般从腰身遍布全身。
宛如被一只手活活撕得皮开肉绽,渗出大量的鲜血。
不过好在人体在遭受重大创伤时,神经系统为了保护身体并不会马上传递痛觉,顾行知道这种“保护”不会持续太久,于是趁身体还没反应过来,利用惯性飞速将人扑倒在楼梯踏步,他们登时从台阶滚到了中间平台。
壮汉趴在地上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为什么要救我?”
顾行不想跟他废话,沉声道:“快带我去下面,找个地方躲起来!”
壮汉估计是江湖中讲义气的类型,二话不说扛起他的手臂,雷霆万钧地把人带向一楼。
而他们的背后,走过的路面铺满了触目惊心的血痕,从台阶一点一滴地落下来。
顾行的面色惨白,额头布满了大汗淋漓的水渍。
他们找了个集装箱的角落,有一会没看见狙击枪的红点了,但顾行不敢松懈半分,强睁着即将失去视野的眼睛,在摇摇欲坠的意识中苦苦支撑。
漆黑的瞳孔中闪烁着微弱、但却无比坚定的光芒。
不知是两人紧挨的姿势让壮汉生出了一丝吊桥效应,还是被顾行“舍身救人”的行为感动,他突然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喂,条子,我叫宋庆,你叫什么?”
顾行处于高度紧张的临敌状态,没有理他。
宋庆倒也不着急,“如果你不是条子,我真想交你这个朋友,只可惜啊。”
天边慢慢翻出鱼肚白,整条街道的样貌在蓝色调的光线下逐渐清晰。
狙击手还没有动静,顾行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好像徘徊在悬崖边缘,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宋庆却没事人一样拍拍灰尘站起身来,“看来狙击手已经撤了,我先走一步,等安全了我会给你打救护车的,放心吧。”
然而只听“咣啷”一响,宋庆戴着的银手铐,赫然连着顾行的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