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纯靠意志在死撑,腿部肌肉绷到极致,下槽牙严丝合缝,将咬肌涨出一个夸张的大小,太阳穴跟着跳动,浑身上下都在这一刻拉成一根锋利的弓弦,“站住!”
“站住!妈的……呼呼……才有鬼了!!”终于是对方先扛不住,脸上的血色褪尽,鼻涕口水汗渍盘根错节地流了满脸,再这么跑下去估计得猝死在这,“你他妈……怎么这么能跑……!”
顾行的嘴角渗出血,见他的速度慢下来,立马加快脚步长长地伸出手,“站住!”
就在他即将抓住这人的衣帽时,男人一个回身错位,指尖与衣服面料擦肩而过,顾行扑了个空。
前方转角就是死胡同,这孙子转眼钻进了旁边的废弃大楼。
脚踏声在钢筋上咔咔响起,他急忙收回脚,也跟着进了大楼。
黎明前的黑夜总是一天中最深沉的存在,宛如永无止境的无底洞,稍有不慎就会溺毙其中,被幽暗的世界吞噬成一具枯骨。
这栋修建到一半的大楼到处弥漫着水泥灰,地面没有铺砖,楼上没有扶手,二楼只铺着一层薄薄的铁网,连楼梯也仅仅是用钢筋搭了个雏形。
男人的喘息声蔓延在头顶不远处。
人逃到上面去就好办了,不亚于瓮中捉鳖。
胸口痛感愈演愈烈,他顾不上疼,一口气踏上了二楼的地板。
结果甫一露面就被一个冰凉的物什抵住了额头,顾行瞳孔骤缩,顿时感觉呼吸都被冻住了,直到面前的男人气喘吁吁地笑出声,他才回过神,“警察先生,谁是耗子谁是猫还不一定呢。”
话音在虚空中飘散,顾行一抬眼,就撞上那双仿佛闪着凶光的眼睛,男人没有他高,但横向身体足够将他遮挡,肌肉块在单薄的衣物上顶出形状,像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壮汉。
顾行尽量让自己沉住气,试图套出更多信息,“这枪哪来的?”
壮汉把枪口推上去,龇牙咧嘴地道:“你管老子哪来的,你现在给老子上来!蹲在角落!快!”
顾行只能按他说的上前一步。
谁知这人还挺谨慎,立刻拿枪指着他的后背,“不许耍花样!否则老子一枪崩了你!”
顾行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耍花样,选了一个离楼梯口最近的角落,可壮汉忽然大吼,“谁叫你蹲那的!起来!蹲旁边的角落!”他偏头指了指最远的那个位置,凶神恶煞地瞪眼,“敢耍老子你就死定了!”
顾行乖乖地起身,走向他指的方位。
“诶!站好了!背过去!”壮汉的枪口跟着他转动,满意地道。
顾行的步伐越放越缓,几乎可以用蜗牛爬来形容。
“你快点!听到没有!”
话音未落,响起铁丝网窸窸窣窣的动静,他在往后撤!
顾行明白了,他没想真的杀了自己,只是想逃走而已。
难怪一直没听见手|枪上膛。
他刚有这个念头,身体就同时作出反应,趁他踏下楼梯的间隙猛扑过去,速度之快几乎只有转瞬的功夫,肉眼还没看清这一幕如何发生的,只听见壮汉几声反抗的怒骂,顾行就已把人扣在身下,膝盖死死按着他握枪的那只手,转而铐住了另外一只手,“因你涉嫌故意伤害、袭警、非法使用枪支被捕了!”
然而他正要铐另一只手,壮汉猝不及防地打了一个冷噤,紧接着浑身颤抖地摇头,“不……我没有失败……不……你不能‘审判’我!你不能‘审判’我!!”话到末梢,他喊破了音,“我没有失败你他娘的不能审判我!!!”
顾行见他精神失常,碰了碰他支棱僵硬的背,“喂,你怎么……”话未说完,他就如同被陡然带离水池的鱼,眼睛睁得老大,觳觫的瞳孔深处倒映出男人的脸。
那张粗狂的脸上,头顶赫然亮着一只红点。
顾行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是狙击枪的红点瞄准器!
他一把箍住他的双臂,由于壮汉的身体比他要宽很多,顾行基本整个人趴在他身上,呈现一个叠汉堡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