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还是温柔地恪守着自己身为神明的职责,温柔地爱着这世间。
大约是沈谧有太多连一次都不愿回忆的事,萧椒借着他的视角,稀里糊涂就来到了沈漓身死魂消后给他留的那方幻境里。月光婉转,铃铛声声,他睁开眼,见到幻境碎到眼前,而支离的碎片中,站了个人。
那人周身气息皆是凡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怀揣着离开深渊的“钥匙”跪倒在他面前,呼喊着:“神明在上。”
沈谧说:“锁我肉身,囚我灵魂,深渊之下三千年,扒皮抽筋之恨,剜角剐鳞之痛……未有一刻敢忘。”
锁的是沈漓的身,囚的是沈漓的魂,被扒皮抽筋的是沈漓,被剜角剐鳞的也是沈漓。可一刻不敢忘三千年深仇大恨的,是他。是沈谧。
幻境化成碎片,这深渊下,除了沈漓残缺不全的骸骨,剩下的每一寸每一分,都是沈谧替那“神明”生的恨。此刻那些疯长千年的恨意终于回归了他的本体,他回想起来只觉得嘲讽,心里无不刻薄想:“沈漓,你算哪门子神明呢?”
萧椒听到了。
他陡然感受到沈谧心底对天道的憎恨,那一部分甚至比对那偷沈漓修为还折磨沈漓的人的恨更深。
萧椒不太清楚这中间发生了什么,那大约是沈谧心里连识灯也不能读到的部分。
画面褪色,萧椒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脸上已经满是泪水。
沈谧三千年为沈漓而恨,而萧椒,在被切割成碎片的光阴里浮光掠影地瞧上一眼,替沈谧流下了他咽进肚子里的那些眼泪。
他擦了一把脸。
识灯似乎损耗太多灵力,有些疲倦了,那盏灯笼在萧椒面前碎开来,化成了无数光点湮灭消失。
“万魔王说那个一直没露面的人……他没记住的那个仇人,在南州养了个凡人,姓沈,字青溪,大名一个漓字。淋漓的漓。”识灯疲惫道。
“你说……什么?!”萧椒震惊得连眼泪都忘了抹了,“沈漓不是已经……”
“不是那个沈漓,也不是他的转世。只是长得……很像他。”识灯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