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关心老弱病残,天底下没我这种大善人了。”
——这小子……
兰晴看出来他在强颜欢笑,也知黎沃没事儿不一般来找自己,要真找自己,说明肯定是想聊聊。
她和费米看着黎沃长大,身份跟首领不同——萨福是真真切切的教导者、领导者,是不可嬉笑打闹的师长;而他俩虽也比黎沃年长不少,却是亦师亦友的存在,能认真地教些东西,也能毫无顾忌地开着玩笑,亦或一同被首领责罚。
革命派里,跟黎沃同年龄段的孩子没有啊……
而228年的那个夜晚,费米死后,黎沃能谈心的对象就只有兰晴一人了。友人之死总是少年成熟长大的催化剂,青春期的愈建愈厚,黎沃的情绪不再外露过分,他学会了独自消化,便很少找兰晴谈心;况且最近,他不是还勾搭上了白阳的那名少爷吗?
那名少爷……
兰晴垂下眼眸,道:
“所以呢?抢了人护工的牌过来,就只有‘关心老弱病残’这一个念头吗?”
黎沃从衣兜里拿出白阳针剂,搓了搓鼻子:
“还有针剂,这个月的量,你记得注射。”
兰晴接过,皱了皱眉,她讨厌看见这玩意儿,仿佛一直有个声音在提醒自己:“你的生命还掌控在别人手里呢!”
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将其放回抽屉了。她看了黎沃一眼,这小子发着呆,又没走的意思;女人也不着急,等着他。
兰晴侧过头,看见病房里那跟粗壮的通风管,像蟒蛇膨胀的腹部,现在的天气已逐渐转为寒冷,到了晚上,便有外界的凉风,穿过“蟒蛇弯弯曲曲的肠道”,像放一个持久又缓慢的屁似的,将外界自由的凉风吹进病房里。
她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忍不住在心里噗嗤一笑——像蟒蛇放屁什么的……话说回来,蟒蛇会放屁吗?啊……没见过……等好起来去外面看看吧,听说动物园建在白阳城里,如果能拿到“通行证”就好了……
“我,”黎沃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兰晴的思路,他嗓子像被什么扯着似的,干涩极了,“我感觉,大家……好像不太喜欢我。”
兰晴转过头,凝视着他,静静地听着。
“因为我妈是外面的人,因为我身上流着外界人的血,因为我喜欢乔霖,因为乔霖喜欢我……兰晴,我想问,跨越阶级的恋爱真的不能被允许吗?”
在红灯区堕落了几十年、又被革命派拯救的兰晴,虽收获了许多价值连城的情感纽带,但出于对自我爱情的本能失望、逃避,她从未有过爱恋的情绪——明明她是红灯区的头牌,是美丽多姿的“兰花”。
可没有就是没有。她不知该怎么回答黎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