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沃。”萨福叫他。
二十一岁的男人深吸几口气,冷静下来,轻声说:
“我知道了。我回去休息一下。”
萨福看着他摇摇晃晃地往前走,肩膀还被门边撞了一下,心里也纠成一团。
“你知道革命派视白阳为‘极恶’——”
黎沃脚步顿了下,只见烛火在脸庞摇曳,往他高挺的鼻梁旁投下一层阴影。他听见教育了自己十二年的老师说:
“但我从来没有反对过你和乔霖在一起。”
这只是一句很简单的话,黎沃却反复咀嚼着,仿佛想吃透内里的深意——老师从未反对过?这是为什么?为了打响革命派同白阳“交好”的第一枪?还是外界人居心叵测的指令?
他大脑转不过来,索性不想了,适当的逃避,对于黎沃来说,是一种已成习惯的解压。
灯光打开,地下城的房间里透出一股霉气,他才记起这几个月都是同乔霖住在地面,已许久未光临此处了。
布满整面墙壁的星空图手稿,是自己根据梅丽所述,在模糊的记忆里一笔一笔画出来的;过去的几年,他一直以此为目标,想探寻星空图的真相。
“牧夫”洞破开的那一日,他亲眼看到了巴底律世界外的星空,他以为那就是真相,但那不过是三、四维空间交错而产生的幻象,还有许多未知在“外面”。
——外面,外面,外面……
外面到底是什么呢?
是真正的星空吗?可就算如此,又凭什么将此看作“真正的”呢?谁去评价,评价的标准又是什么?到底要触及到什么,才能算真相?
优劣如此,对错如此,善恶如此,评价的标准不都在一个“人”上。
都说“天不遂人愿”,但“人愿”,真的能让所有人都满足吗?
黎沃重重地倒在了床上,他敞开四肢,听着关节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像无数根筷子被折断了;天花板上是黑黑绿绿的霉斑,一只红蜘蛛吐了线,从灯罩旁吊下来。
——乔霖,乔霖,乔霖……
那个人在脑中挥之不去。想听他的声音,想待在他身边,想见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