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兖州府,去厢军营地的路与昨夜粮道即便不是毫无瓜葛,也几乎算得上是南辕北辙。谢怀御被这其中关窍堵得头疼,手上无意识摩挲着一块小木牌,勾痕出上头阴刻的文字。
这牌子日久年深,已遍布了龟裂的槽纹,颜色又深,像在什么水里泡过,然而质量是真不错,纵使如此千疮百孔了也没支离破碎,内里似有一道筋骨仍在苦苦支撑。
谢怀御原以为这是萧寻章什么仇家的,可萧寻章临行前将这牌子给他时,眼底又分明泛着透过时空的眷念与回望,谢怀御想安慰他,却不知该从何说起,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出口,被匆匆赶上了出城的车马。
车马停了,谢怀御下来,进了厢军营地。
沈构在台前看着兵士们演武,见谢怀御来了,也不着急,向阵列发了个继续的指令后,才慢吞吞向谢怀御走来。
谢怀御将小木牌丢给他,向他说明了来意。
沈构颇有些嫌弃地举起木牌,对着光辨认起来,片刻后,他瞳孔一缩,适才脸上的鄙夷一扫而空。他问谢怀御:“这是谁给你的?”
谢怀御说:“我义父,摄政王。”
沈构神色复杂地思索一阵,少顷,似乎是想通了什么,长叹一声:“竟是如此。”他对谢怀御说:“你跟我来。”
谢怀御跟着他到了一处背阳僻静的房间,沈构抬手挥退左右,这间房里潮湿的气味更重了,与外面当空高悬的烈日格格不入。
木牌上的刻痕早已辨不出形迹了,它在谢怀御手上待了那么久,也没能吐露出一点清晰可见的·信息。沈构却像是见到了久别的旧友一般,精准地找到了那初始的印迹,提笔蘸了金粉,将其描画了出来。
——玲珑。
“这是什么?”谢怀御问。
“他母亲的花牌。”沈构答得没头没尾。
“谁?”谢怀御直觉是萧寻章,追问了一句。
沈构看着木牌,说:“你那义父的母亲。”
“可她不是叫”谢怀御在庶妃庙中见过萧寻章母亲的牌位,只仓促间一眼,并不记得真切,仅仅模糊间有个印象。他试探着说:“沈珑么?”
难怪遍寻不得,原是改了名字。沈构说:“你从郑都来,那你去过金缕阁么?”不等谢怀御回答,自己又替他否认了:“看你也不像是会去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