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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獍徒 清金钩钓 1406 字 2023-04-05

沈构继续说下去:“金缕阁学宫里的作派,给姑娘们都做了头牌,将她们的花名镌刻其上,故名花牌。你若是个初次去的生手,不知该叫哪位姑娘时,金缕阁便会捧出一盘这样的花牌来让你择选。”

“听着跟选妃似的。”谢怀御头皮发麻,说:“也未免太不尊重。”

沈构嘲道:“那些人都去金缕阁了,哪还会尊重人?姑娘们若是能赎了身,便会将自己的花牌一同带走。”

谢怀御想起被他带回府中的茜纱,似乎是没有这样的花牌的,这条规矩许是经年废弃了。

沈构叹息说:“当年我认识她时,这牌子还是簇新的。红漆木的底,金粉描的字,还透着淡淡的檀香,想不到再见时,竟破败成了这样。”

“她是玲珑?”谢怀御问。

“她那时才寻回了姓,逢人便欢欢喜喜地说自己姓沈。”沈构说:“未承想,后来又回了郑都,将中间一字隐去了。”

沈构此生的记忆,是从见到玲珑开始的。

那时江南落小雪,他大约是犯了事,被人赶了出来。主家?还是叔嫂?算了,也没什么区别,反正做不好活计都要挨打。

被赶出来也好,不用听那些尖锐恶毒的咒骂。至于骂什么,他才不在乎,无非是婊子生的小娘养的之类,他都没见过母亲,哪里会理解这些。

只是好冷啊。六七岁的孩子躲在无人的青瓦檐下,拢手呵着气。他身上的短褐单薄,已不知多久没换过了,在家中做活时出了汗,被赶出来又迅速结了冻,他整个人蜷缩起来,被僵硬的衣料剐蹭得生疼。

他靠着墙,太累了,眼睛渐渐阖上了。耳力反而越发敏锐,好像听到远处的小巷传来声音。

母亲拎着哇哇大哭的孩童,斥责道:“棉衣也不穿就出去在雪里滚。我看你,”她怒气冲冲地扒开孩子还攥着雪的手,继续叱道:“我看你生了冻疮晓不晓得痛!”

孩子干嚎的声音倏然闷了一下,似乎是被强硬地兜头蒙上了棉衣,再张嘴时还在不情不愿地嚷:“我不穿我不穿!”

“个死孩子你”都是些听不懂的方言,沈构不听了,把脸埋进腿间,腾出手来捂着耳朵。

耳根是清静了,只是这下精神都集中到鼻尖了。

他不想闻到不知何家灶台飘来的饭香,耍性子一般憋住了气,然而小孩子又能憋多久?过不一会儿连嘴都张开了,大口大口吸着冷风,闭上嘴,鼻翼又忍不住不停抽动,像寻不着窝的小兔子。

一阵清冽的檀香悠悠荡进他的鼻翼,沈构猝不及防,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一把伞探到了他头上,伞下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你是谁家的小孩呀?”

沈构努力睁开眼,想看看面前的人,可霜天寒地的,不知何时眼皮已冻肿了。他只能抬起头,从眼缝里第一次见到这个曾号称美貌动京华的女人。

女人转头向身后随侍的女使不知说了什么,女使上前,塞了个暖手炉进他手里。

沈构把手炉紧紧搂进臂弯里,整个胸膛都贴了上去,他贪婪地汲取这一点热气,又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