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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渔民呆呆地看着他,就像是遇见一个和他们散发相同气味,但行为又完全不同的一个另类,而这种状态,已经是人不人鬼不鬼的他们,渴望回溯的一个状态不像低级兽类只会暴虐渴饮鲜血,像个有种的人一样,能对抗住令人失智的药。

所有人都睁大了伤痕累累的眼,他们还听到这个人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

一个渔民瘸着脚凑近,听见模糊的三个字:“荆澜生……”

“他…他还有意识……”渔民说话不太利索,声音也嘶哑非常,但足以让其他人明白是什么意思,他们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如果这个和他们一样被注射药物的人能够有自我意识,那是不是代表,他们也有可能会变回正常人?

高倍数的怀罪最终没驱策起于顽这副身体,滔天药势侵略逼停了他所有在运行的身体机制,于顽再也站不住,往前栽了过去。

霎时,墙体四角的黑管子喷了一声,紧接着开始往外喷洒浓白色药雾,这是这些人每天都要经历的,而这次他们没有像往日一样缩在墙角,而是迟钝地站起来,朝那个抽搐倒地的人走过去。

屋子里很快变成白茫茫的一片,于顽什么也听不见,但耳道内又有巨大的声音在轰鸣,他被拖行了一段距离,停下来时口鼻涌入刺激的气体,但紧接着味道又消散很多,一具具干瘦的身体拱着叠在他身上,搭起了个无力易碎的保护罩。

刺鼻的药气熏烤着所有人,唯独最底下的一方空间还算纯净,最上方传来一个人沙哑的笑,“外面,有变动,我们很快会得救的…”

“是啊,有希望了。”有人咳着附和。

“好想回去打鱼啊……”

“明信片还没寄回家……”

“这阵儿毒气过了,我们就问问他……”

这些人没能撑到药气结束的时候。

每日固定的喷洒时间已经过去,但墙上黑管没有停手的意思,依旧无休止的喷射剂量致命的白雾。几个更为瘦削的人已经无力再支撑,悄无声息地脱力趴了下来,先是一个,再是两三个,保护罩不消分钟就颓然倒塌,渔民们还没来得及留下只言半语,就垂下疲惫的眼睛停止了呼吸,最上方的那个人依旧在笑,他在白茫茫的一片中看见了蔚蓝的大海,妻子和儿女在海边玩水,等待打鱼回来的他。

那天是收获满满的一天。

失去了撑力,几十具身体压塌下来,最下方昏迷的于顽残存点微弱的呼吸,也逐渐被榨干,越发吃力,直到彻底昏死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开始在挖这堆死尸,于顽从最底下被扯了出去,一道隐隐作疯的视线一直紧盯着于顽,像是要撬开他紧闭的眼皮,随后就是阵天摇地动的剧烈摇晃,混杂着巨物落地摔碎的轰动声,所有声音停止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砸在了于顽脸上。

比酒精还让人刺痛,一滴接着一滴,像是要汇聚成吞没宇宙的海洋。

温热沁进眼睛,直抵这具报废身体的最核心零件,浸润锈烂的心脏,大脑开始捕捉到一直萦绕耳边的声音,于顽在半生半死间忽梦忽醒,突然那阵熟悉的、让人泪流、酸苦的声音一点点凿进他的意识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