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明怔住:“什么蜜思?”
“就你女人啊,”杨妙知抛接球,不去看他,“到哪一步了?”
狄明想可能是杨妙知在他家里发现了什么看似不属于他的东西,比如卫生棉,眼珠偏向旁边,又转回来:“快结婚了。”
“恭喜你啊。”杨妙知没说要请我喝喜酒。
狄明见他怅怅神情,他知道爱的幻梦有多甜美朦胧,故而能感同身受这份破灭的悲怆。他不疑惑杨妙知为什么会在寥寥数面里对他产生感情,好感来的就是这么蛮不讲理我,在青春和春夏之交尤其。狄明可以再说更重的话,但他有顾虑,他还是不舍得让这样一个孩子失去对爱的渴求,因为他自己也是病友。他们在这个境地不得不缺爱,父辈把爱给这座岛屿,给金钱,权力和往日荣耀,给赌博,妓女,酒精和醉生梦死,却唯独不曾给任何一个孩子。
他想让杨妙知失望,却不忍心让他绝望。
“你要请我吃什么?”狄明换了个话题,把球杆斜搭在椅子上,歪头看他。
“吃冰淇淋好不好?”
甜的、冷的、轻易烟消云散的。
暗恋。
冰糕点在公园门外,装潢得像一只庞大的杯子蛋糕。狄明端着一杯装满坚果碎和凤梨糖浆的奶油冰淇淋,看蔫蔫切割香蕉船的杨妙知。外面有很多成群结队的学生,男孩子不和女孩子一起玩,嘴里骂她们是娇气包,但眼睛都长在她们的脸上胸脯上屁股上。
“春天,”杨妙知捣碎香蕉,看它变成一团黏糊,“我就要去当兵了。”
“好事。”
“怎么会,怕还来不及。”
“有什么好怕的。”糖浆把狄明的舌尖染黄了。
“你没当过兵吧,听说每年都有人死在里面,去了更是要每天挨打挨骂不能还手,憋屈都能把人憋死——哦对哦,你是将军家的少爷,没人敢打你的。”
“你真怕挨打,不是说做老大的吗,这么没种?”狄明调笑道。
杨妙知扔下叉子,长长叹了口气。他块头太大,小小的椅子罩不住,显得像坐在玩具上。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其实我胆子很大的,就是觉得很……奇怪,感觉现在大家都在害怕一些我不知道的东西,把气氛搞很紧张,但我又不知道他们害怕什么,所以我也开始不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