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睡不着的,还有林家隔壁的董大媳妇儿,半夜了,还坐在炕上熬着灯油吭哧吭哧的纳鞋底。
她不睡,董大也不得睡,他烙饼似的翻几个面、曲着手臂压脑下:“都几更天了,别纳了,快睡吧!”
董大媳妇儿埋头没应,她因着耕地的事儿,见不得林家好,这会儿气得心口子疼。
董大白日里做活,这会儿困得厉害,才闭上眼,就听见边上“噼里啪啦”不知道又在翻什么东西,他干脆坐起来:“你不睡行,你得让别人睡啊!”
董大媳妇儿将鞋底子扔一边,伸着脖子问:“那林家双儿,咋就能有这好的姻缘啊!”
“你管人家好不好,过自己的得了。”
“你懂个屁!他家好了,那块子地还不得抢回去!咱多种的三垄菜苗可咋办?”
“那本来就是人家的,咱占了五六年了,不行就还……”
“放他娘的屁!”董大媳妇儿急的骂人,“天王老子来了,也甭想抢了去!”
正说着,幽静夜里忽然传来一下又一下的响动。
两家本就挨得近,林白梧那间屋窗子又挨着董家的围墙。董大媳妇儿一下来了劲儿,她拍董大胳膊:“你听你听,什么动静?”
董大只想睡觉:“人家洞房花烛,能什么动静。”
“胡说八道!你在炕上能弄出这大声来!莫不是打架了吧?”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咔嚓”一声,在静夜里发出巨大震响,本来想睡的董大吓得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摸着黑,这对好事的夫妻披上衣裳、开门子进院里,趴在围墙上听隔壁的动静。
果然,顺着夜风,传来林白梧呜呜咽咽的哭泣声。
董大媳妇儿一下支棱了起来,她冲董大小声道:“我说什么来着!就是干架呢!新婚之夜打起来,我瞧着往后的日子也不能多好过!”
林家屋里,只着单衣的林白梧,埋头在大红锦被里哭,他怕羞,咋也不肯去了上衣,随着哭腔,单薄的肩背一抖又一抖。
渊啸慌了神,吓得说不清话:“身上,哪儿疼?”
林白梧身上不疼,只是心疼身子下这刚打的大红床。
这壮汉子就像几年没吃过肉的兽,咋也不肯停,那结实的大床都给撞塌了。
林白梧一想到这儿就脸红的没边,他窝进被子里呜呜的哭,这要是给人知道,他再没脸出门子了!好在阿爹喝药睡下了,要不他问起来,他非要一头撞死才行。
渊啸轻轻揉他:“去、去炕上,我瞧瞧。”说着,他抱起人,小心往炕上挪。
这会儿林白梧再想不起大枣、花生的事儿了,他全身红成虾子,脸埋进渊啸的肩窝,狠狠咬了一口。
渊啸皮厚,这一下竟是咋也不咋地,他托着他的小背上炕,怕炕上冷着人,将他拥进了温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