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难受,连带着心里也不好过,坐上公交,段顺挑了个靠后的位置,头往窗户上一靠,窝着肚子休息起来。本来只想小憩一会儿,后来不知道怎么,可能真的太疲惫了,头一点一点的,直接睡着了。
他向来睡眠很浅,几乎没有梦可以做,今天可能是公交车走走停停开得慢,阳光照在脸上太舒服,难得的发了梦。
大概是他十九岁的时候,也是一个晴天,温励驰从美国回来,头一天接手财团的工作。他跟在陪温励驰身边那么多年,去公司检查业务却是头一次,心里激动不已,特意起了个早,穿了比平时更严肃昂贵的正装,想了想,还忍不住戴上了温励驰在他十六岁生日那天送他的手表。
他出生的时候,算命的说他是“前生有孽”,除非藏名姓,禁吉庆,否则注定今生命运坎坷,还会早夭。
就这一道谶言,他失去了拥有自己姓名的权利,他爸叫段顺,别人就喊他小段顺。他也从来不被允许过生日,大屋的人都知道,所以长到那么大,那其实是他收到的第一份礼物。他百般推拒,最后温励驰不耐烦地发脾气了才偷偷收下来。虽然从没表现出来过,但他心里一直很珍惜这份礼物。
温励驰那天也做了特别的改变。
不近视的人,偏偏戴了一副略显成熟的金丝边眼镜,眼皮一抬,本就生人勿近的目光更添了几分洞悉感,又从衣帽间挑了一身以前总嫌老气的深色西装,还让他给梳了个从没梳过的偏分背头。
他后来给温励驰梳了无数次这个发型,但印象最深的还是这次。湿润的发胶沾在手上,温励驰的额发尽数被他拢上头顶,发根在发际线边沿汇成端正的美人尖,下压两道内双的狭长凤眼,从镜子里看去,只不过是发型和衣着的改变,这个高傲俊美的年轻人,却瞬间变得锐利沉稳起来。
“怎么样?”温励驰踌躇满志,笑着问。
“看起来很威严。”他满眼都是镜子里那个人,嘴角温吞的笑意,自己都没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