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念头很突然地浮现在他脑海中:他和我并不像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又或者说,这样的念头并不突然。事实上,在他那天走下玉阶,看清对方面孔的第一眼,这个念头就无比清楚地出现在过他的脑海中。
时轶曾无数次幻想过生活本来的眉目。
他本该是个凡人家的普通孩子,无忧无虑地同邻里玩伴玩耍,无忧无虑地索取父母所有的爱,然后长大。哪怕一事无成,哪怕做个为人人诟病的混世魔王,至少他……曾为自己活过。
可现世永远只会停在冷冰冰的事实上。
母亲再嫁那年,他无意中听邻里议论,笑他母亲带着这样一个拖累,纵有家财万贯,他也只是会令她蒙羞的存在。
至于后来的事,时轶已经记不太清了,只依稀记得自己歪歪扭扭地写了一封信,又撕碎了,尽数投进井中。
第二日,井旁停了一只齐人高的白鹤,嘴里衔着那封被他撕成了碎片的信。
白鹤张开口来,对他说:“你可曾想清楚?此番一去,便不再有回头路了。”
四岁那年,时轶只身入无名境。
之后整整十年,未再踏出其中一步。
时轶九岁时,二师叔住进了无名境。他成日里乐呵呵的,仿佛永远不会为任何事烦恼。但时轶仍旧敏感地发觉,师叔对自己笑时,永远端着一份谨慎与局促。
之后是三师叔、五师叔……
每个人都对他笑颜相向,却又于背地里,发自内心地畏惧着他。
或许因为他父亲便是当今仙盟盟主。又或许是因为他总是不苟言笑,冷冷看着每一个人。
这些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