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在这样的年岁里长大,终于厌倦了每一份需要小心翼翼才能讨来的爱。
他开始在父亲板着脸训斥自己时放声大笑,故意打碎三师叔新烧的白瓷,将五师叔最爱的马钱藏起几枚。
看他们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居然觉得畅快。
原来恨是这样好索取的东西,比爱简单千万倍。
他原本能在这样强烈而清晰的情感中一次次新生,再不畏孤独,直到那天他一步步走下玉阶,轻轻一个响指,就抓住了午夜梦回时的幻想。
理智让时轶怀疑这个人的来历。无名境外三千禁制,绝不可能会有活人这般轻而易举地闯入其中。他一次次怀疑对方是何处游荡而来的孤魂野鬼,可那只为他包扎伤势的手上余温又分明地告诉他,眼前这个人是真真切切存在着的。
那样美好,那样的……像一个梦。
一个稍纵即逝的梦。
时轶将被火焰灼伤的手收了回来。脑海中的念头前所未有的清晰:他的梦要结束了。
他这一生中从未如此震动地慌乱过,看着那些伤口不断地出现在出现在谢长亭身上,却连碰一碰对方衣袖都做不到。
迫切地将要失去某种唯一珍宝的心情击中了时轶。巨大的恐惧攫住他的呼吸。
如何才能救他?他想。如何才能?
如何都行!如何都行……
我决不能让他在我眼前死去。
可在这时,另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极轻地问:为何呢?
时轶想,因为这样的话,他就会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那个声音反问说:可他当真存在于过你的世界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