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励驰的脚步陡然停住。
段顺没防备,径直撞到了他的背,挨得太近了,可两个人,谁也不退,静默了两三秒,段顺悄悄把额头贴在了他家少爷的后背上,冰天雪地里 ,他们的身影重叠在一起,紧紧的,像两个互相依偎的雪人,“活一天和活三十天,少爷,我读的书不多,算不太明白,你告诉我,这两个选择摆在你面前,你会选哪个?”
“手术会成功的。”
段顺忍不住笑了,笑温励驰的天真,“少爷,这话你自己信吗?”
温励驰缓缓转过身来,沉静的目光瞧着他,他很乖地笑了一下,温励驰的眉头马上不可自抑地颤了颤,表情倏然有些悲恸。
“但凡我还有办法……”轻轻地,他突然被他家少爷拥入了怀里,口枷的底部顶在他的头顶,像犬科动物的下颚骨,“我也怕,可是uy,我得信医生的,我得要你活着。”
那样沮丧的语气,简直不像温励驰了,段顺的面色哀伤而平静,他恍惚地抬起手,摸一只大狗似的,安抚地摸了摸温励驰的头发。
“切掉腺体,你就好了,答应我,手术好吗?”
可那是注定会失败的啊,段顺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被温励驰掏出来了,他多想像以前每次温励驰朝他发布命令一样,什么也不想,毫不犹豫的应好,温励驰总是对的,在任何赌桌上,他家少爷都是常胜将军。可他从没有那样好的运气,他的筹码太少了,不敢和命运做这样的豪赌。
心底里,他突然怨恨起这个把他抱得紧紧的alha,为什么要逼他呢,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坏,他为什么明知是死也要拖完这三十天,为什么最该懂的人偏偏什么都不懂?
段顺的眼睛红了,他好想抱着温励驰痛快地哭一场,可他最多最多,也只能把被温励驰咬破的嘴唇,轻轻贴在他家少爷的心口,“手术要签字的,”他闷声胡乱编造起一个理由,“我哪有家属可以签字呢,小球吗,他没成年呢,而且他已经不是我的儿子了。我爸也不行,他有肺心病,知道了,要跟我一起煎熬,何必呢,不到最后,我不会告诉他的。少爷,我们不想那么多了好吗,救不到我,又不是你的错……”
“那是谁的错?”
“……”段顺缓缓抬起了头,颇平静地,他与温励驰对视,“是命错了。”
“是吗?”温励驰把人从怀里推开一段距离,重新握住那只冰凉的手,牵着继续往前走,“我从不信命,也不准你信。”
前面有一小团积雪,他面无表情地踏上去,激起一小蓬雪雾,像是把段顺不敢走的路,迷信的命,愚蠢的造化,全踏平了在脚底下。跨过那道小小的坎,他回过头,尽量温柔的笑了一下,“小球要放学了,我们去接他吧。”
说完温励驰又把头转了回去,段顺在他身后紧紧咬住了嘴唇,眼眶里倏然掉下一滴泪,刚从滑到腮边就被他仓皇地擦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