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尚洒然笑道:“不敢,不敢。这桃花,却是行车途中,有女郎掷于在下的。”
不少人笑道:“难怪你今日来迟了,原来受到女郎们的围堵。”也有不少人,目中忍不住射出嫉恨之色。
自西晋以来,美男子甚受女郎、妇人、甚至老妪们追捧。当年潘安驾车走在路上,妇人们向他车中投掷各种水果,最后车厢都被水果装满了;又有卫玠被众人围堵观看,每每从人群中奋力逃出,因为身体羸弱,不堪其苦,最后竟然身亡。
这次谢尚兄弟出行,并未放下车帘,自然也遭到了众女郎、妇人们的围观。不少女郎们将桃花、铃兰、海棠等时令花卉,有的甚至将自己的手帕、香囊等贴身之物掷向谢尚、谢安。谢尚拣了一枝深红的,插在鬓角,又拣了一枝粉色的,将其别在了谢安的衣襟上。
谢尚等人走近王导,向他躬身行礼。
王导捻须笑道:“仁祖果然有安丰之姿。”安丰就是名列竹林七贤、亦是出身琅琊王氏的王戎,自小便神彩秀美。他的目光在谢安脸上转了转,又赞道:“果然风神秀彻。”最后他的目光掠过谢万,定在了那名面生的青年脸上,道:“这位是?”
谢尚急忙介绍道:“这位便是谯国桓温,字元子。”
注:菘菜,即白菜。
第六章
王导道:“令尊可是万宁县男、宣城内史桓茂伦?”
桓温拱手肃然道:“正是家君。”
王导叹道:“原来是忠臣之后。都入座吧。”在苏峻之乱中,桓温之父桓彝坚守泾县,屡次拒绝苏峻的招降,城破后被叛将韩晃杀害于城中。
原来,桓温这次入建康,便是谋求承袭父亲的爵位,并为自己谋求出路。因为其父桓彝与谢尚之父谢鲲有旧,他那日因缘际会,救了褚蒜子,并把她送回褚府后,便去了城南的乌衣巷拜访谢尚。这几日,也借住在谢家。
谢尚等人向王导略施一礼,便依次就座。此时沿着溪水的数十席坐秤上,已经坐满了人。王导微微点头,不一会儿,一只盛满了酒的木制羽觞从小溪上游晃晃悠悠地沿着溪水而下,这只羽觞停在谁的坐秤前,谁便要赋诗一首,如果想不出来,便要饮酒自罚。
有的人自是惴惴不安,只盼那酒杯不要停在自己面前;有的却早就事先苦思了几首诗,自觉文采斐然,只盼着酒杯能停在自己面前,吟出诗作,借机一举成名;有的却随遇而安,能即席想出诗作,自然是好的,如果到时想不出来,也正好借机饮酒,毕竟,王司徒家的美酒,不是每人都有机会喝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