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被允许穿上无菌服进去跟唐修说话。唐修有时候是会有一点点意识的,但是太薄弱了,而且他对“回来”这件事情好像充满了恐惧。
姜默能感觉到,他是真的很害怕。
“不怕啊,不回就不回了,”姜默的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医生都已经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看到他在轻轻地擦拭着唐修的眼角,“以后你想去哪我都陪你。”
最后一次,医生给唐修上了叶克膜。
主刀医生是唐修的师兄,满脸是汗地问姜默:“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他身上很多受过虐待的痕迹。肩膀上看起来是枪伤,手腕像铁链捆过,膝盖上的伤也很吓人,骨头都能看见了这种程度的伤害我觉得可以报警。”
“我师弟他,看上去娇气,但其实很懂事很照顾人的,”师兄眼眶有些红,“我们那届师兄师姐都很疼他,聚餐都还要压着他吃鸡腿儿的。很久没见面,一见人就这样了,我挺难受的。”
姜默浑身发冷,嘴唇僵白,医生的每个字都很清晰地进入他的耳朵里,他却凌乱地不敢拼凑出那个已经呼之欲出的答案。
他筋疲力尽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身上全是唐修的血,手里一直拿着那张相片和布条,上面也全是血污。
布条上的电话号码,甚至是用血写下来的。
寒冬腊月,哪怕只是手指甲划破皮肤,都会比天气暖和时要更疼。唐修把自己的手指头全部咬破了,手腕内侧也有咬破的伤口。
医生推测,他除了写布条,应该还用血喂了宝宝,又和着血给宝宝搓了身体保暖,血液温热又粘腻,不会伤到宝宝。
如果不是这样,孩子那么小,肯定就活不下来了。
姜默去看了保温箱里的小宝宝,个头很小,跟其他孩子比起来更小。但是已经被护士温柔小心地擦洗干净了,闭着眼睛睡得很香,嘴角吐着小泡泡。
得到护士允许之后,他将宝宝抱在怀里,新生的婴儿又小又嫩,暖呼呼的带着淡淡奶香,他轻轻贴上她小小的包子脸,她就低低地“唔嗯”一声,像是在回应他。
他心尖一颤,眼泪瞬间就失控地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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