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盖中王头顶垂下来一只手,过分苍白消瘦,不是背后那人,是面前装着铁腿的那位。手里拿着一卷纸,在地板上展开,让盖中王看清楚。
纸上以小楷书满整张页面,盖中王想抬头看清楚,又被背后那人按下脑袋。
不能抬头,不能出声。
应该是不想暴露身份。看来所谓合作,其中另有隐情。盖中王勉强趴着读完纸上写的故事,心中愈发惊骇,顿时明白了来者为什么费力隐藏身份。
“不行!”盖中王想也不想,一口回绝,“我要是讲了这个故事,第二天就能从东京消失,到时候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背上那人似乎早有预料,并不意外地说:“开春李荣桓将军返京请求征兵,当今让他在堂上礻果身与五位小兵搏斗取乐。流传大江南北的傀儡戏五兵手搏,不就是根据您的剧本改编?您的剧本里连当今都敢编排,还有什么不敢的?”
这两人既然来找了自己,有所了解也不奇怪,盖中王不屑道:“国朝不死文士,编排当今,最多被警告禁演,可讲你们这个故事,那就是做梦都担心被人割断脖子的事了。”
那人沉默片刻,笑了一下:“那您请那么多保镖是为了什么,充门面吗?”
盖中王没有回答。
“您吃的就是讽喻这碗饭,”那人用困惑的语气说道,“这么好的题材递到您手中,原本还以为会有更好的发挥。”
头上突然掉下来什么亮晶晶的东西。
盖中王敏锐抬眼,看见一锭白花花的纹银:“!!!”
“……”背上那人叹了口气,“什么啊。”
哐哐又有两锭银子落到盖中王眼皮底下。
“成交成交!!”盖中王迫不及待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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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啊,最后还是用钱解决吗?”谢致虚揣着手,十分无奈。
两人并肩走在瓦舍拥挤的人流里。
自从奉知常得到舒尹之锻造的钢铁小腿,就对陪伴他十数年的二轮车丧失了兴趣。坚硬、沉重、又能当作凶器使用的,足以让佩戴者体会到得心应手的力量。谢致虚走在他身边,能听见钢刃与地面青石的撞击声。
——能用钱解决的事,没必要多余浪费精力。
奉知常伸出一只手,谢致虚很默契地扶住他。钢腿比较沉重,走久了会吃力。
瓦子里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他们走过的道路,左边两个圆润可爱的小童扮演着肉傀儡戏,右边是嘌唱的戏子,叫好的观众很多。
前面还有评书先生,听众几乎堵塞了整条通道。
“听一会儿吗?”谢致虚不想带奉知常挤人墙,一手虚揽在后腰,护他稳当站在人群外。
评书正讲到有趣的地方,听众都面带隐秘的兴奋,露出心照不宣的嘿嘿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