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厅堂,刺绘游鱼戏水的座屏挪到旁边,腾出空地放炉火熬药,屋里温度有点高,掌火小厮和几个医师都围在药炉边。
里间小榻上,梁汀双眼紧闭,侧脸面无血色。上次在凉亭见过的几个贴身仆从跪在榻前哀哀抽噎,旁边站着三个男人,年纪最大的一个冠帽下两鬓斑白,但肩背依然笔直,还有一个是给孔卸任吹笛的乐师。
“药熬好了,快试试这副,定能让梁公子醒转!”
“快快快!把帕子垫在下巴上,小心。”
张妙手连忙道:“病人是什么症状?你们开的什么方子?”
医师们见着张妙手,像找到主心骨:“张医师您来了!”
那边药已经给梁汀灌下去。
床榻边三个男人和跪了一地的仆从皆翘首以盼。
堂外虫鸣过了三轮,梁汀半点反应也没有。
“再等等,药效可能没这么快!”喂药的医师捏了把汗。
鸦雀无声中,一声冷笑。
谢致虚循声看去,远离众人的外间桌案边,坐着一个妇人,素色广袖罗裙,不饰钗环,肤白胜雪漆发如墨,五官颜色浅淡如一幅安静宜人心脾的水墨画。
在凉亭有过一面之缘的大侍女侍立身侧。
厅堂里所有人都满心焦灼,守着梁汀,唯她二人置身事外,连目光都是冷的。
“你有什么意见?”三个男人中,中年英俊的那位语气生硬地问道。
妇人懒懒牵了下唇角:“白忙活一场。”
“什么意思?”那位又问。
妇人道:“梁老爷听不懂人话,小禾,你给他解释解释。”
侍女小禾和她主人一般的姿态高傲:“小姐的意思是,暗算之人所施毒手若是那么好解,又怎会放公子回到家中,任由医师施救,不如叫他当场暴毙划算。”
“你!”恐怕就是梁家家主梁稹的中年人额角暴起青筋,按捺怒火,“秋江月!汀儿可是你儿子!!”
老人按住梁稹肩膀:“要吵架滚回你们自己房里去。”声音不大,却不怒自威,梁稹和那妇人都不再多言。
老人又对一直忧心忡忡关注着梁汀的乐师道:“陈融,你先回去吧,汀儿醒了我会派人通知你的。”
乐师嘴唇紧抿,对在梁汀病榻前争执的梁家主和家主夫人看也不愿多看:“太老爷,我就在这儿等他醒过来,我陪着他。”
谢致虚心道,你们大夫人说的没错,这毒要是那么好解,我家师兄是不会放人回来的,你要等他醒过来,若是我师兄不拿解药,恐怕是要等到地老天荒。
医师们围在药炉边讨论,陷入困境,张妙手望闻切脉归来,大家纷纷迫切询问:“张医师,你看如何?”
谢致虚也问:“是中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