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他作为人子应该承担的罪过。
谢寒蝉用茶盏暖着手。
“你母亲虽然有错,想来前姑父也有做得让人误会的地方,怕是这些年有求必应,让你母亲想错了心思,若不是以为前姑父对她有情,应是不会做这等无脑之事。我姑母与姑父和离,不是因为他差点被人算计丢了人,而是夫妻多年却要从外人口中得知此事。前姑父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也没把救济个把女子当作一件大事,我姑母却觉得夫妻间信任全无,这与你母亲存在与否,是毫不相干的,因
此,我谢家对你和你母亲,没有恨意。”
她说的清清楚楚,面色清正,话语诚恳,乃是将他当做一家的主事人那样交涉。
谢寒蝉说得口渴,抿了一口茶水——军营中能有什么好茶,怕不是去年的陈货,她竟然也喝得下去。
“况且……”她放下茶盏,望着书院中挺立的柏树:“我绝不相信,霍家老王爷养过的孩子,会是不辨是非的人。”
霍庆之心中一松。
连日来的苦楚烦闷和莫名委屈,忽然变成眼泪。
他狠狠地用袖子揉了眼睛。
“小子选第二条路。”
谢寒蝉微笑。
“你看,我就说,老肃王教过的孩子,绝不会不辨是非。”
谢寒蝉出了军营,便请谢寒引去南廉侯府接人。
程子允护着她归家。
“这都是我母亲的主意?”
“姑母的意思,将那女子送去族学,且不必为难这孩子,亦无需让他缴纳供养费用。”谢寒蝉如实回答,“姑母说,毕竟,前头的勇毅伯世子,是为国殉难的。”
程子允点头。
知母莫若子。
他母亲从来是说一不二的人,哪来什么选择给人。
“阿柔比我母亲心狠。”
选第一条路,看着毫无惩罚,依旧生活优越,但从此之后,霍庆之于军营仕途都不会有多少建树。以这女子依附他人而生的性情,便是他日后成家,也不会安宁。
选第二条路,送亲生母亲去吃苦,既要背上不孝的名声,还要辛苦劳作以供养母亲生活,可是既然是她母亲做错了,自然是要受罚的,为人子,该承担的,也应承担。
“以我的脾气,这女的还是受点罪的好。”
切不可以为自己能予取予求,需知是会翻船的。
谢寒蝉扶着丫鬟的手上了车,却忽然回头往军营的方向看去。
“阿柔?”
“无事。”
她低下头,进入车中。
谢寒雨觉得头上的汗都要滴下来了。
“王爷什么时候来的?”
全军营竟然无人察觉。这要是换了什么敌人进来……他想想都后怕。
这群兔崽子是真该下狠手了。
霍震骁解下披风,随手搭在椅背上,一身的深色常服,拍了拍霍庆之的肩膀。
“去,下去打一场。”
霍庆之刚刚忍回去的眼泪差点又掉下来。
“霍氏没有流泪的儿郎。”他沉声道,“你父亲征战北荒,杀苏特族头人近百,死时纵然愧对妻子老父,愧对你们母子,也不曾流泪。”
他收回目光,望向校场。
“听闻你姑父已经去了西疆行营?”
“前姑父。”谢寒雨立时纠正,十分耿直,“我家姑母的脾气,您该听说过,我们小辈儿,可不敢乱认亲戚。”
霍震骁轻笑。
谢氏女子的性情,他早已有所领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