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利瓦德,这躺偷渡之旅可以说是成功了一大半。夜间几个小时的车程十分顺利,进入尼西时也没有遭到任何阻拦。
尼西是巴林斯最大的港口城市,并不受反|政|府军的控制,所以在交通管制方面并不严厉。早年巴林斯还是中东后花园,尼西的经济十分发达。反|政|府军起|义并且占领了一部分地区后,巴林斯迅速变成世界上最不适宜居住的国家之一,尼西也由于自身和希腊来往方便,成为偷渡的热门出发地。
蛇头准备的船停靠在一个稍显隐蔽的海滩,说是船,其实更像一个特大号皮艇,除了不会漏水外,看着非常简陋。
沈希罗知道大部分偷渡船都是这个配置,要保证隐秘就不能要求舒适和安全。
而且,沈希罗相信蛇头不敢耍他们。沙雅运输公司是要做长久生意的,没必要为了一单运输费得罪有能力报复他们的人。
沈希罗没有把头巾摘下来,凌晨的海风腥咸寒冷,吹得头巾烈烈作响。
蛇头笑眯眯地向沈希罗夸赞这次为他们掌舵的船长技术之好,经验之丰富,一定能带他们快速安全抵达雅典。又说他们运气很好,这几天
的天气都不错,适合出海,否则就算沈希罗再怎么提高价钱,他也不敢接这趟生意。
但就是没有让沈希罗他们上船的意思。
沈希罗从背包里抽出一个信封,看厚度,非常诱人。蛇头的眼睛立马跟磁铁一样吸在上头扯不下来了。
将信封扔给蛇头,沈希罗冷声道:“够了吗。”
蛇头没有打开信封数钞,感受了下厚度,立刻笑着说:“够了,够了,贵客请上船。”
穿好救生衣,沈希罗先扶着陆勋言上船,他次之,船长最后才上来。留在船外的几个人则合力将船向更深的海水推去。等船完全吃水后,船长才打开船的动力系统。
刺耳的马达声划破寂寥的黑夜。
船长向蛇头挥了挥手,然后驾驶着这艘小小的渡船出海了。
沈希罗从行李袋里取出能量棒,问陆勋言:“吃吗?”
陆勋言没什么胃口,摇了摇头。沈希罗就放了回去,陆勋言吃惊道:“你怎么不吃。”
沈希罗说:“我还不饿。”
陆勋言蹙了下眉,说:“我突然又想吃了。”
沈希罗没太在意陆勋言这种反复无常,重新取出来递给陆勋言两袋。
陆勋言说:“你也吃点,夜里风大。”
沈希罗想了想,确实该补充一下能量,自己也就留了几袋。
陆勋言咬开包装纸,吃得很慢。倒是沈希罗,三下两下解决了。
“伤没事吧。”
深海浪大,水花难免泼进船内,打湿衣衫。陆勋言的枪伤只是做了简单的处理,要是再浸水,肯定会发炎。
“还好。”
陆勋言靠在船沿上,尽量不让身体在颠簸中剧烈移动。其实早还在利瓦德时,他吃的止疼片药效就已经过去,一路上又颠簸得不行,他甚至能感觉到伤口又裂开了。
只是他明白沈希罗的压力,即便非常难熬也强忍着。
深入海洋,四周已是一片漆黑。沈希罗看不到陆勋言的表情,以及他鬓角渗出的冷汗。但沈希罗清楚陆勋言的伤势,知道他肯定不像说得那样轻松。
“过来吧,靠着会好一点。”
沈希罗揽了一下陆勋言的脖子,陆勋言没有拒绝,顺势靠在沈希罗腿上。
船长眼尖,警觉发现疑似夜间巡逻船的灯光,立刻停
下了发动机。一时间,黑暗之中就只剩下连绵不绝的海浪声。
有节奏的海浪声向来是助眠利器,舒缓不喧闹。然而在现在这个环境听来,只有一种让人心里起毛的森然。
沈希罗对这方面没有经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海警船巡逻过来。但看船长那么小心翼翼的举动,应该是不差了。
虽然被发现的概率不大,但以防万一,沈希罗心里已经开始琢磨若是被海警抓住该怎么处理。
陆勋言忽然说道:“会在这个海域巡逻的只有希腊海军,被发现了也没关系,我们身上没有身份证明,遣返难度很大。若是对方想要强行遣返,亮明身份无妨,给大使馆打电话,在信息没有确定下来之前,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惹来非议。”
陆勋言略带调侃地说:“坐军舰进港不比现在安全舒服?”
如果说巴林斯是彻底掀开面具的流氓;那么欧盟各国至少还是要讲面子工程的伪君子,满嘴人道主义。
对付流氓,得用拳头;对付伪君子,还是光明正大的白道手段更有效。
在陆勋言看来,只要他们进了希腊海域,就已经安全了。
陆勋言镇定自若的语气冲散了在船上蔓延开的紧张感。船长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虽然黑漆漆中他看不清这两个船客的样子。
船长还是有些纳闷的,往来尼西雅典的难民船哪艘不是超载个两三倍不罢休,蛇头可不管难民上船后的死活,舒不舒服那就更别提了。船长还是第一次开这么“宽敞”的难民船,想着有这样手笔的人,也不至于是难民吧。
现在看来,确实不能够是。船长虽然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但语气还是听得出来的。没见哪个难民在难民船上还能这么游刃有余。
沈希罗顿了顿,刚想说什么,一个大浪打来,浇了他一身水。船体随着海浪涌起而向一个方向倾斜过去,要不是沈希罗眼疾手快抓住船边拴住救生圈的绳子,人已经滑到船的另一头了。陆勋言也不好受。
海上的风渐渐大了起来,给沈希罗一行人非常不好的预感。
沈希罗用阿拉伯语问船长:“海警船还没有离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