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边。”吕谦拍拍掌,只听到嘎吱一声,门缝里溜进个宫人,穿着太监服,怀里揣着个灰扑扑的包裹样的被子。

“这便是我那三皇弟?”迟音瞥了眼那被子。被子里孩子缩成一团睡得正香,因着光影绰约看不清楚什么,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样子。

“是。”

“这孩子若是别人抱来,死了就死了,也无甚所谓。”迟音不远不近地看了眼儿孩子,只觉得在这夜半时分,自己吹风他却酣睡的样子颇为可气。恶劣地挑着眉伸出个手指,戳戳他那肉乎乎的脸蛋。

入手的皮肤又软又滑,宛如刚剥了壳的鸡蛋。迟音摸得满意地眯着眼,锐意的眼睛轻挑了挑。

“反正他日后无父无母,还不是任由人揉搓。好点儿被人光鲜地利用。差点就是个傀儡,一辈子卑宫菲食,也是个小可怜。”迟音打了个哈欠,丝毫不在意抱着孩子的太监抖若筛糠,一旁站着的吕谦垂眸不语。

“死活都可怜,左右只是个不怎么重要的命,你若是想留着便留着吧。安国公府又不差他这口饭吃。”迟音歪着头道。“他又没本宫表哥重要,总不能因为他的命徒惹得你良心不安。”

“你不怕他,”吕谦抬起头,眼睛有如星芒闪烁,听到迟音的后半句,眼眶更是一热。有些嗫嚅道:“殿下如此信我,我便心领,都说这位置乱人心智,你却很好。”

“我只是不把他放在心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便是怕,怕的也不是他。你若是不放心,便好好养着。养出个跟你一样温柔恭俭让的孩子,也好给迟家正正那

不知道哪里来的妖风。”迟音叹了口气,有些心不在焉的。

他不记得上辈子有吕谦抱着三皇子找自己的这出儿事了。便是有,那时候的自己都朝不保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断然也会由着别人送他上路。

只是这辈子既然撞上了,不若给吕谦一个定心丸。他这个表哥仁心济世心太慈,真的让他亲眼看着这孩子没了命,看他现在都不舍的样子,怕是会一辈子都不会放过自己。

心性如此,也怪不得会因为顾行知无端受过,一辈子都不快意。

迟音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想到了顾行知,下意识心头一跳,揉着孩子的手一顿,猛地转过身,打量了吕谦好久,才表情复杂道:“三皇弟这件事,我不在意他,就这么算了,但是有一事你一定得答应我。”

“什么事?”吕谦眉头一敛,清雅秀致的脸上闪过一丝凝重。他挥了挥手,那宫人忙带着三皇子退了出去,只留下了他俩。

“自古红颜多薄命,万千世相皆浮华。纷繁世间,最是不能迷了眼。若是遇到聪明漂亮玲珑剔透还善解人意的人,合该远远避开的好。该知道,有些人最是衣冠楚楚,斯文败类。你风尘物外不知人心险恶,又心慈手软,别人待你一分,你就要回别人十分,上了这种人的当,待到穷形极相时候,免不了会受他拖累。”

洗耳恭听以为要听到什么大事的吕谦:“…………”

“殿下是在说谁?”吕谦眼神带着探究,眉头一挑,略抬了抬下巴。

“没在说谁。”迟音尴尬地咳了一声,摸摸鼻子干巴巴道。“冷淡清虚最难做,你既如此我便给你提个醒。省得日后别人看你在我身边觉得有利可图过来引你上当。”

哪里能告诉他是在说谁。不说他不知道迟音与顾行知何时有的纠葛,即便是有,也不能如此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