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是个很聪明的人,谭千叶一直这么认为,尽管这份“聪明”不被大部分人认可。这些年她凭着师兄师姐的零碎语言,拼凑起了遥远的程逝川。
在这个“学则优而仕”的时代,程逝川偏偏不喜四书五经,不念之乎者也,总看些奇门遁甲、山川河流的杂书,被书院其他人视作异类。
“不学无术”的程逝川一次又一次落第,同乡已经新官上任了,他还是夫子口中的孺子不可教。光阴荏苒,程逝川也不知自己究竟想做什么,总之是对科举没有兴致。
头发花白的同窗中举后在地上打滚,嚎啕大哭。他小心绕开,修好了外面卡住不动的水车。
他觉得自己找到了。
书院后竹林成了他的天地,程逝川可以坐整整一日,直到竹蜻蜓飞起。君子正衣冠,重仪表……他却愈发不修边幅,在一堆碎屑中废寝忘食,以地为席。
程逝川是人们口中“后山的疯子”,他们不记得他修好了水车,翻修了炉灶。他们将竹蜻蜓踩在脚下,笑的轻蔑。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程逝川果然是个废物,连诗都不会写。
“逝川多谢夫子多年关照,必定铭记于心。”瓢泼大雨中,程逝川俯身叩首,行礼拜别。双手按在潮湿青砖,额头沾染泥泞。
“你走吧,老夫只愿从未教过你。”夫子撑伞从他身边漠然走过。
“我……不会说是您的学生。”
“那便好。”
程逝川去了扶桑山,他第二次叩首,在泽兰斋,向丹阳子。
“大师兄,能再给我做个木傀儡吗?上一个被我不小心弄丢了。”小弟子跟在他身后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