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龙吟镇

“我倒是想把你栓在身边,终究是想不想由我,肯不肯由你,但知你抱了必定的决心,我还劝什么?打不听骂不听劝不听,只得依了你,尽力相助,但凡天下的家长都是如此,没有一个能左过儿女的,岂不闻天下只有狠心的儿女,无狠心的爹娘,”他苍桑了一张脸,“我虽不是你的爹娘,你从小养在我跟前儿,也大抵一样,更是多操了一层心,不求你建功立业,到头只落个平平安安,我死也闭眼了。”

见老头子难得露出这悲凉之意,平日里一张老脸总是冷脸严威,装的密不透风,椎子都扎不透,今日不知为何一再露出柔软一面,十三赶紧放下茶碗恭坐听着。

又见老头子回了回神儿,才颤着声道,“家业也是操心劳力聚攒出来的,为的就是福及儿孙,并不怕你们花,只是怕你们花出祸事,但凡你们勤敏些,也不至让我内忧外患,日日焦首煎心。”

“我自来说一不二,无人敢逆,外面看着赫赫扬扬,究竟何曾放松过一日?”

“我也想做个好好先生,只是终究你们仨个日日生事,让人一刻不能放松。”

“一朝弄出祸事,白枉费我操了这半世的心,下去也没法向你父母交待,不求你建功立业,只要活着时不离开我身边,死了能守在我墓前,让我时时能看着你们,就算如愿了。”

推心置腹一番话,含着千金重,十三不自觉红了眼圈,只听老头子又道,“尤其是你,自小失了父母又性格桀骜不驯,最让我放心不下,我活着悬心,死了也惦念,怕是那一刻大限之至时,我想着你,也难咽这口气。”

十三听老头子声音苍桑凄凉,浑似交待遗言,只得咽下眼泪强笑着道,“太爷爷放心,孙儿必会小心保重自己,等太爷活个千岁万岁修仙去了,孙儿才敢死呢!”

老头子见十三安慰自己,便把那感伤咽下了,又正色道,“你既铁心立意要去,我不拦你,也拦不下,我只还有一句嘱咐你,若见涉险难行,便打个花胡哨就回来。”

十三满口称“是”,又见老头子起身,便也抱着那三个香盒子夹于腋下,一手举着烛台,一手扶着老头子出了祠堂。

待亲自把老头子送回上房,十三回到真园已天将黎明,他轻手轻脚去了卧房,见小妖女安安稳稳睡的正香甜,他走过去爱怜地抚了抚她的脸蛋,忍着心头不舍,又蹑手蹑脚地去书房收拾了一通。

十三把那前几日老迷糊头派小洋火送来的铁山铠甲和那三个香盒子用布另包了放入一个行嚢,又把一匣子弹并从鱼之乐那购买来的炸弹亦放入此行嚢,捆好后,又取出一个已装满肉干饼干水壶的大背包,想了想又自酒柜里拿出两瓶烧刀子。

因那装食物的包装不下了,便把那两瓶酒放入那装炸弹的行嚢,待打点好一切后,换了衣服,把两支盒子炮掖于腰间,目光又不舍地停在卧房,片刻,叫起洞里睡觉的大獾,一人一獾各背着一个大行嚢趁着黎明出发了。

却说老头子睡醒后想起十三的性子,终是不放心,又叫人把那“千机棒槌”拿到了自己房里锁着,防十三偷去。

未想十三立说立行毫不耽误时间,早在老头子还在睡觉时就已上了火车。

那大獾自是上不了火车,却自是有它的一套,待火车启动了,它便扒上来。

幸而十三从来出门都带的钱充足,此时他花两倍价钱包了个小单间,大开着窗户,正斜倚着背包合眼小寐,却见大獾旋风似地飞了进来。

十三瞧也不瞧他,那大獾十分自觉地脱了背包,也自跳上了座补觉去了。

坐着火车几经辗转,改大车换小车,最后搭牛车,过小河,一人一獾终于来到龙吟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