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见她胡乱涂鸦不得章法,却又十分认真,禁不住心头一乐,刚刚在白鹭那里的不快一时抛到了九宵云外。
他脱了大衣,在榻上坐了下来,敛去眉宇间的戾色,又柔声问,“今日好生吃早饭了吗?”
小妖女见问便握着笔向十三一点头,十三刚要说什么,只见张妈打帘子进来回话,说是上房那边留饭,请十三过去陪着。
十三闻言,刚痛快了一会儿的心复又不痛快起来,他十分不豫的道,“就回说我出去染了风寒正在发汗,怕传染了贵客,故不能去。”
张妈领命去了,不多时又回来复命。
这里十三便要张妈摆上午饭。
及至十三与小妖女痛痛快快吃完了午饭,上房又派人送来了几例去寒温补的汤粥,又传了几句白仰雄问候的话。
十三对差人的传话充耳不闻,只打开那汤盖子瞧了一眼就搁到一边了。
小妖女吃罢饭,早就主动地又上了榻,跪坐在炕几前接着写她的大字。
一直寸步不离小妖女的大獾充做个书僮站在炕几前陪着,它扬伸着黑白相间的毛脑袋,一双大毛爪子捂着胸前,明明不明所以却还十分认真地看着小妖女写大字。
十三打发走了差人就见此情景,他心道,“未想这小女孩还真是个爱写字的,等过了年去送她上学堂也好。”
一面想着一面就洗净了手揩干又坐在了榻上,十三招手挥退了时时不忘对着小妖女献殷勤的花痴獾,无视大獾走时不甘不愿的白眼,他探身至小妖女面前仔细一瞧,原来那张宣纸上正密密麻麻重重叠叠地写满了大小粗细不一的“福”字。
见小妖女还在认真地写写画画,十三把她的胳膊一拉,一刮她的小鼻子。
“只对着一个字使什么劲儿?”
他说着就从小妖女手中抽出那支大紫狼毫,一面换了张纸铺上一面道,“只写字儿未免容易乏闷了,我来教你。”
说着便拿笔蘸了墨,又把笔放到小妖女手中,尔后握住小妖女的手,在纸上慢慢写起来。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十三沉声念着,示意小妖女也学着念。
小妖女被十三圈在怀里,闻言便一回头,额头正碰上十三的下巴,十三大手一扣她的额头,哑声道,“认真些,不准乱动!”
小妖女被十三当先生似的训了后,只得乖乖又回过头去,伸出一根水葱似的手指点着纸上的字念,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