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赛马

天气闷热难耐,云层渐厚,似有一场大雨在路上。我眯着眼睛看天,热得浑身没劲儿。

“姑娘,你要不要买?胭脂都被你捏烂了。”

我回过神来,才发现手上沾了水红色的胭脂,手里捏着的软盒歪了,洒了好些出来。

“我没钱,拿什么买啊。”我放回去,大声道。

小贩很不满,“什么人呐”。

我气哼哼地转过身来便看见对面的油纸伞摊,绚烂多彩的油纸伞高高挂着,像一片片五颜六色的云朵。

‘油纸伞中凝怨黛,丁香花下湿清眸’我来到伞摊前,取下那把画着牛郎织女的红色伞,浓浓的桐油味和着颜料味,让人嗅出崭新和技巧来。伞面上的牛郎手持砍刀,背着竹篮,织女却面坐绣台,手执细针,回过头巧笑倩兮地目送牛郎出门,二人目光动情,秋波互传,栩栩如生。这和常见的鹊桥相会大不相同,应该是他们会面之后的场景吧,很幸福。

摊贩大笑:“姑娘,你说的这些我也不懂,我是照着画样做出来的。”

我想买下,却身无分文。

“姑娘,买一把吧。这可是用上好的凤尾竹做成的,伞面不仅用湖纸,还加了一层棉纸,拿来遮雪都绰绰有余。”

我抱着伞:“可是我没钱。”

摊贩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姑娘,你开什么玩笑。”说着就要上前来拿回伞。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城门外锣鼓震天,人声鼎沸,周围的人都开始朝城门跑去。

我也想去看看,却放不下手中的油纸伞。小摊贩瞪着我,我也瞪着他。

“姑娘,你既然没钱,还买什么东西呀。”

我不吭声。

他叹口气:“真是倒霉。天天摆擂,生意本来就淡了。还碰上你这么奇怪的人。”

“摆擂?”

“是啊。”

“干嘛的?”

“赛马。”

我眼珠一转,笑起来,“我现在就去拿钱来买。”

待我跑出城门后才发现还真是赛马,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人群把城墙边上一个长度约五里的赛马场围了起来。那里是片沙地,原本是空着的,摆了一张神仙桌,供来往行人供奉,时常有些小孩子在这儿玩耍打闹。现在却支着一个擂台,擂台旁拴着很多马。

一个满脸胡须的壮汉穿着大红色的短褂,骑在一匹马上大声吆喝请战。

“听说他以前是帮南方的官府人家养马的,不止懂马的脾性,还深谙驾驭之道,来京城个把月了,还没碰上过对手呢。”

“莫非这人就是那个胡马儿?”

“就是就是,他爱马痴马,到最后都没人记得他的真名了,就叫他个胡马儿。”

“哪里才是京城,我听说他一路从济南过来,每到一处都设擂,还没输过呢。倒是赢了满堂彩,口袋里的银子都渗出来了。”

“哪里渗出来了?我怎么看不见……”

“哈哈……”

我听着旁边几个人无聊的对话,不由得翻翻白眼,深谙驾驭之道?他们难道没听说过本公主可是和硕特部的‘行踏落花不留香’?

“都说京城人才辈出,本大爷来了个把月了,既没见到虎头,也没见到狮尾。难道要让大爷我失望而归吗?有本事的、有胆量的,都出来试一试吧!只要赢过我,这锭金子就归他!输了也不怕,花三两银子买个乐,也不亏啊。”他三两句话就把底下的人说的挽袖束发,跃跃欲试。

这真是一个现实的世界,我没有三两银子,连参赛的资格都没有。

“我来试试。”东边传来一记很平静的声音,却让所有叽叽喳喳的人住了声看过去。

大家却失望了,声音的主人儒雅年轻,一身白衣,长相俊朗,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深邃明亮,鼻梁高挺,嘴唇细薄,墨黑色的头发一尘不染,系着淡青色的发带。这更像是哪个大户人家出来散步的公子,哪像个赢得了大汉的壮士呢?人群不免发出一阵失望的哗然。

我却觉得他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可以,公子一身侠气,准得让大家看场好戏。”胡马儿大声说道,眼角眉梢都有喜意,自觉已胜券在握了。

那白衣人虽然儒雅,却颇有些气势,压根不理会人群的喧哗,径直走到拴马的地方挑了很久,挑中一匹已有些年岁的老黑马,他娴熟地翻身上马,远远的扔了一锭银子到擂台的托盘里,正好打翻了里面放着的那锭金子:“开始吧。”

那锭银子足足有十两!真是奢侈。

少年挥鞭而出的瞬间就让众人大吃一惊,从他一气呵成的动作,行云流水的挥鞭催马,比赛结果便已毫无悬念。

我看得有些失神,这人的骑马动作同阿扎勒很像,想不到京城也有这般人物,竟可与在马背上长大的藏原人媲美。

白衣人赢得很漂亮,足足超过胡马儿一个马身。

胡马儿虽为商人,但也愿赌服输,很有气量地笑道:“我输了,公子年轻有为,我技不如人,还请留下姓名。”

那位白衣人坐在马上微微一笑,“大家萍水相逢,一个名字又何足挂齿呢。”

胡马儿哈哈大笑:“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我老胡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在乎虚名的人!”

那位公子拍了拍骑着的黑马,笑眯眯道:“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