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金荣磕头,赏座,饮冰茶,开场客气过之后,二人陷入沉默。良久,贾敬道:“按理你是我贾氏亲戚,许多事不该由你承受,但是富贵险中求,爱拼才会赢。”
老爷子行啊,福建俚语也通,不愧是进士。
“想必你也知晓,处于我这个位置,下面的事不可干涉太多。山东要闹,山西要静,直隶火拼,闽人出海,这些事我们贾家只能看不能说,更不会随便帮助谁或者打压谁。成王败寇,全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金荣敛息,点头。
贾敬:“外面传说贾家怎样权势滔天,其实并非是给我们贴金,反而是心怀叵测,在害我们。若贾氏真有她们说的万分之一,就活不到今日。白莲社是松散的,教派林立,大大小小的山头,高高低低的门第,四通八达的关系网,你死我活的利益相关......没有人喜欢上面还有个太上。朝庭也不会允许有法外之地,治外之丁,特权之门。利害可以交换,但没有人不可替代,你可明白?”
金荣深深点头。
贾敬:“罗教之流势力也算不小了,但崛起过快,终是根基浅了,良莠不齐,所以才会招揽江湖人物应急。你看盖魁那种跳梁小丑,换个百年世家,哪肯将京城事务交于他?有才无德,眼皮子浅得紧。做事情算计过深,拐弯抹角的,反不如直来直去的。”
金荣:“我看罗姥姥倒是个人物。”
贾敬不置可否地一笑,“东施效颦,画虎不成反类犬。她父祖还是有三分成色的,到她这一代,一心借助北静王妃的关系奔走豪门之间,呵呵,再怎样投机钻营,也怕是要难免被人吞噬的命运了。”
金荣:“贾氏有意吞并她们吗?”
贾敬:“这么大而无当、肥而不壮的东西,食之嫌腻,弃之并不可惜。她父亲在时我倒是想过将几个有用之才吸收进贾府,可惜了。二十前的罗教还是有些嚼劲的,如今真是一茬儿不如一茬儿。”
金荣暗道,罗姥姥这样的人物,贾老太爷居然还看不上?你眼界得多高?怪不得提到贾氏,罗姥姥酸溜溜的,话里话外在挖墙脚贾氏秘闻,放给圈子外的人听,顺便收了一枚九门提督的出入金牌,还讨了皇城司一个承诺......格局的确是小了。
贾敬:“本朝我家从道门佛门方外之地浮上水面,一门双公,盛极一时,但是百来年下来也渐渐泯然众人,这就是天道,也是贾氏对朝庭的承诺和自觉。如若我们行差踏错一步,把持权柄,广结朋党,就有天大的祸事。目前水氏皇族与贾氏一荣共荣,一损共损,日后却未必。你可明白?”
金荣瞟他一瞟,看来对面是认真的,连这话都敢说。
“江湖上的朋友把我们抬高,未必没有拿我们当挡箭牌的意思在里面。其用心险恶,不可不防。哪怕对皇上,我也是这几句。”
金荣道:“是。”
贾敬头脑真是清醒,明白人!把罗姥姥她们表面恭顺实则嫉恨的心态抓得很准。
贾敬:“我是方外之人,含饴弄孙,老友往来,风清云淡才是我辈该过的日子。伺候皇帝,应付党争,或者在江湖上打打杀杀,非我所为。蒙古也好,扶桑也罢,廓清西域、平灭东北之类事,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官面上的来往酬和,我作为出家之人更没有立场去掺和干预,应该小儿女去玩玩。朝庭又没封我做国师,于国事毫无置喙之余地。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