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杀了他。”
“噗。”小童笑,“你?要是说别的行,但杀人,可做不到。占星术里从来就没有杀人法术。”
他掰着手指:“炼丹长寿,炼器护身,练剑可通剑灵,如臂使指,占星……是最高贵也最无用的学问,占星可以通天晓地,可以会见诸神,可以知四季雨露,但没有人做到过,它就像一颗挂着彩带的神树,好看但平庸。”
小童眨眼。
“学占星,最重?要就是心态好。”
……
他的伤势养了半个月。
手臂骨肉渐丰,夜里能感受到一阵阵瘙痒,再掀开白布,皮肉上有七八道交错的绯痕。
小童帮他上药,啧啧:“你?对自己真?狠。”
又说:“学宫里都在传你?的事呢,你?可做好准备。”
过了半个月。
当初他在大殿上做的事已经飞满一念城,说他目无尊长,心?性狭隘,以刀剑自伤逼迫父母,不仁不孝不忠不义。
——简直没有活着的必要。
这流言穿的飞快,有人背后推波助澜。
他第一次踏进学堂。
穿着绿衫的年轻男子大喊:“我若是他,当场自|杀,还活着做什么,丢人显眼。”
绿衫男子还要说什么。
叫旁边的人提醒:“哎,那人来了。”
“来了又如何!来了更好,我要和他当面较量较量。”
绿衫男子冲过来,脚下一刹。
“喂,我要是你——”
季槐梦停下,他
看过去,绿衫男子突然屏息,尽管只是最单调的黑发黑眼,却带着逼人的穠丽与精致,如针刺般,让他步步后退。
季槐梦说:“首先,你?不是我。”
“其次,你?想死,就去死,不必扯上别人。”
“再有。”
“如果?你?想取悦皇帝,就在宫门前诉说自己的赞词,如果?你?想取悦大臣,就登门拜访,如果?你?想取悦老师,就殷勤慰问——背后恶言,是最无用也最愚蠢的举动。”
绿衣男子拍案大怒。
“你?不要污蔑我,你?做的事违背纲常伦理,就该让众人唾弃。”
“纲常伦理。”
季槐梦走到位子上。一群学生站在四周,随着他逼近而渐渐后退,空出中间大圈。
“若是旁人我不问,你?既然是黍下学宫的学生,我要考考你?。”
“纲常伦理是如何来的。”
绿衣男子朝天执礼:“当然是圣人格物致知,察觉世界上有通晓一切的最完美的真?理,这纲常伦理就是那完美真理的化身。”
“也就是说。”
“世界上先有通晓一切的可称为完美的‘理念’,才有圣人参考衍生而出的‘纲常伦理’。”
“而你?在学宫学习,学的不是如何探寻研究‘完美理念’,而是步着前人的道路学‘纲常’。把别人的真?理当做自己的真?理。”
绿衣男子大怒。
手指颤抖。
“你?这是对圣人的质疑。圣人聪慧不知高于我们多少,我们照着圣人的脚步前进又有什么不可。”
季槐梦转身,声音逼迫。
“学而不思?变,思?静不思?动。圣人的道理是永恒不变的真?理吗,既然圣人也是参悟完美理念才得到的道理,他就不会有残缺的地方吗。你?抱守所谓圣人的‘真?理’振振有词,不过是为了用圣人的话掩盖自己顽固不知变通,粗陋而无余慧。”
他步步逼近。
乌黑的长发下是漠然冷酷的神情。
“最后,圣人话中那一句让你?逼人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