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这样。”仆射大怒，他终于说出心里话，“那个人已经被陛下厌弃……”

“好啊，若是?你因此?胆战心惊，那我就带着他走好了，走得远远地，不碍你仆射的眼！”

“我们这里是?学宫，无数古圣贤在此?探讨知?识，向君王进言为君之道，没想到，现在成了鹰犬走狗一类，因为君王的喜怒而战战兢兢——若是?如此?，我也不必留在这里了！”

仆射拉住周维星，他满脸无奈的摇头，只?同意季槐梦留下。

另一边，天将府。

他们两个没有上大殿，对?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下午父亲回家，怒气冲冲召集所有族人，就要把季槐梦的名字从季家家谱上擦去。季启明和?季飞星左右一拦，挡着父亲的朱砂笔，问?发生?了什么，父亲咬牙切齿：“这个逆子，你就当他死?了吧！”

当即就用红墨在族谱上重重一擦，把“季槐梦”三个字涂得干干净净。

季飞星心里空荡荡，他顾不得周围人的目光，当即就要驱马出府，骏马重重嘶鸣，大哥拽着另一侧的缰绳拦下，“你现在去?做什么！不要冲动！父亲若知?道你也随着二弟出府，恐怕他下一刻就要革你的名字！”

季飞星怒急，额头冒出细细白汗，青筋尽露。

“大哥就这么关?心自己的名字吗，以往我真是?高看了你。”

“想来兄弟情谊也代表不了什么！”

这话就像铁钉一样掷地有声，冷酷的让人发寒，季启明怒极而笑，他以往从容、恭敬的面孔上竟也显出不逊：“蠢货！你以为你是?谁，你今天出门，明天父亲就要革你的名字，你以为父亲是?什么好人，他唯利是?图，见异思迁，在你身上得不到好处就贬低和?鄙夷你，你当下敢这么放纵，不过是?觉得父亲爱你——他爱你吗！你扪心自问?，父亲真的看重你吗！”

“你不?去，我?！”

季飞星张口结舌。

季启明拽着他的手拉下马：“你给我好好呆着。”

季启明出了天将府角门，一个拢着手、穿着补丁青衣的庶人拦住：“小的有一封信要交给贵府大公子……”他声音渐小，目光喜悦之

色迸出，“小的是?黍下学宫的仆役，有人托我给您送一封信。”当即从包里掏出盖着泥印的信封，递到季启明手中?。

季启明屏退左右，拆开。

“请确认父亲是?否在左右，在，别拆。”

季启明心中?默笑，只觉得二弟和?以前一样灵巧。再往下看，眉头渐渐皱紧，二弟把大殿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写了出来，并向母亲致歉，辜负了母亲的爱意和?关?怀，只不过他实在没法和?父亲共处，这样惨烈，也不过是?为了求个清静。

离开家里以后?他另找到了安歇之地，遇见了??好的老师，让众人不必担忧。

信尾落笔。

“我有我的生?活，你们也有你们的生?活，所以不必日日挂念我，免得让我打扰了你们的好心情。同样的，父亲不爱我，但未必不爱你们，所以不必因此?生?出愤懑和?责怪。”

“祝大家一切安好。”

信件到此?结束了。

季启明沉默良久，他递银子给仆役。

“辛苦。”

“劳烦你告诉信封主人，不日我会?前去看望他。”

仆役兴奋离开。

季启明回宅院，把事情说给季飞星，他同样沉默许久，却又?说：“……怎么?不生?出嫌隙呢，父亲的残酷，至此?可见一斑。”

这时仆人跨进院子，请两位少爷去祠堂，原来今天开祠堂拿家谱倒也不止除名季槐梦，这本家谱上还要添一个人的名字。说来也熟悉，正是?昨天他们在马车上见到的那个七岁乞丐一样的小男孩，今□□堂上，皇帝给那个叫黑子的小男孩封赏爵位，为嬴侯，又?赐良田万顷，大宅一座，并仆从婢女无数，金银珠宝若干。

皇帝和?蔼道。

“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全都说出来。”

小男孩低着头，半晌：“我只有七岁，希望?有一个和?蔼父亲和?母亲，?有许多亲切的兄长。”

随即抬头看向季破军：“将军愿不愿意收我为义?子。”

季破军喜笑颜开，当即：“可以！是?老夫荣幸，?有如此?麒麟儿！”又?拍胸表示，天将府上上下下必待他如亲生?一般。

兄弟二人来到祠堂。人还是?那些人，不过多了一个立于人

前七岁的瘦小男孩，穿着一身华美衣裳，却沐猴而冠，漆黑瘦小的皮骨从袖口露出来。

季破军站在族谱前，提笔划下“季楚狂”三个字。

抛笔大笑。

拍着新收儿子的肩膀道：“我家必繁容昌盛百年！”

季楚狂也行礼，叫了一声父亲。

至今日，他们少了一个弟弟，又?多了一个弟弟，但是?心里空落，还是?填补不上。

父亲去安排宴席，母亲没有出面，似乎因为二弟伤透了心。